一家人热热闹闹离开,准备去买工具收拾房子。
同一时间,几个身影慢吞吞地从街道走了过来。如果安华这时候回头,说不定会发现自己认识的人。
“安金,你在看什么?”挺着个大肚子,艰难行走的王彩凤拉了拉安金。
安金立刻回神:“没什么,刚眼花了。”安金说着,伸手扶了扶王彩凤。而王彩凤感觉到对方这个动作,立刻一脸幸福的笑了起来。
“哎哟,安同志、王同志,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对了,前面就是我那房子。咱们过去看看。”
王彩凤自从上次跟家里吵了一架,带着老安家的人离开王家后,自己就跟着安金住进了纺织厂的大宿舍。一个宿舍住十几个人,让她十分难受。而安家的那些农村人,全都被安金送回大队去。
要不是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安金提醒可以回娘家要点嫁妆的话,她都忘记了还可以回家要钱。于是,王彩凤的亲爷爷看到她大着肚子,还要住集体宿舍。最后,瞒着儿子王水口,把棺材板掏了出来给孙女儿。让她在城里买个房子,好歹把家安下来。
就这样,安金手握王彩凤的嫁妆,找到这户急着卖房的人家。
走到小院的门口,安金夫妻两人就已经十分满意了。
结果,下一秒,房子的主人居然喊道:“哎,哎,怎么这房子的锁换呢?”
这事儿一出,房子就看不成了。虽然房子的主人说肯定是家里的老头子搞鬼。但是安金作为手握八百块天价嫁妆的人,准备去别的地方买房子。
就这样,安金跟王彩凤又去了另外一片区域看房子了。而那戴姓夫妻两,正气势汹汹地往棚户区跑。准备跟家里那两个老家伙算账。
而他口中的老家伙,这会儿已经捏着安华给的购房款,带着变得瘦巴巴的妻子,去国营饭店点了一盆猪脚面线。夫妻两人庆祝以后过一个没有儿子、儿媳妇、孙子的新生活。
另一边,回到职工楼的安家四口人。吃了个午饭后,安国强就回运输公司上班了。而安华早上没有接任务出车,下午也没事儿干。
索性拿了个本子出来,准备记录一下收拾新房子,具体需要的工具、花费等等。
而黄晓梅,则是拿出昨天安华带回家的新布,摊开在桌子上。准备给全家人都做一件新衣服。夏天要来了,而且很快就要住进新房子了。穿件新衣服庆祝一下,想想黄晓梅就觉得很满足。
“妈,你做衣服啊!”
安华抽空抬头,看到黄晓梅正拿着卷尺,给睡在躺椅上的小安钰量尺寸。
“是啊!咱们全家人都做。到时候穿新衣裳住进新家。”
安华很少看到黄晓梅有这么活跃的时候。于是,笑着说道:“那裤子跟鞋子要不要买新的?”
“那不用不用,咱们的鞋子还新着了。裤子的颜色,来来去去就蓝色、灰色、黑色。还没穿坏,不用做新的。”
安华听着她念叨着一个人做一条裤子要费多少布料。鞋子到底有多贵。再低头看看对方的裤子上的补丁,以及那双用烧红的铁钳,补了无数次的塑料凉鞋。心里觉得这女人对自己,太苛刻了些。
“妈,你别忙活我跟我爸先。我们平时上班都穿公司的工作服。这衣服一点儿也不紧张。倒是你的衣服裤子,来来去去就那么两件。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你多做两件新衣服跟裤子。要是布料不够的话,我再带一块回来。”
安华昨天已经跟家里交代过,自己买的那些布料到底有多少。所以,这会儿黄晓梅听到后,立刻摆摆手:“你妈都是老菜帮子了,穿什么新衣服。倒是你,还是个年轻姑娘。就该多打扮打扮。到时候,找个对你好的人结婚。”
安华知道她没有恶意,不过一直听着她讲结婚的事情,总觉得挺烦躁的。天知道,她才18岁。未来还那么长,不用考虑嫁人先。
索性安华开始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有空的时候多琢磨些新花样。到时候搬了新家,就可以做些手工制品,卖了换钱还债。
于是,这位家庭主妇终于进入了努力还债的频道上,不再拉着安华说结婚的事情。
三天后,周末放假的日子到了。
早上五点钟,天开始蒙蒙亮。安华一家人就起身洗漱吃早饭。接着,浩浩荡荡地坐上最早的那班公交车,直接往新家去。
这头班车是直接从运输公司发出的。无论是开车的司机,还是卖票的售票员,都是安家认识的。
南花市的公交车分为两种。一种是单节公交车,座位比较少,跟后世的农村巴士差不多大小。主要在市区的路线跑,票价从1分钱-3分钱不等。
另外一种,则是双节公交。公交车的车身比单节的多了三分之一。座位也相应多了起来。主要在市区跟底下的公社来回跑。票价从3分钱-5分钱不等。
安华他们是从出发点开始上车,车上的座位十分充足。少有的几个乘客,全都是运输公司的职工。
大家上车找到座位坐下来后,那售票员就过来卖票了。安国强按照票价,直接买了三张票。小安钰太小,免票。
“老安,一大早,你们这一家人上哪儿啊?”
果然,安华就知道会有人问这个。幸好,昨天就麻烦纪宏山帮忙,把收拾家里要用的工具提前送过去了。这会儿,他们一家人两手空空的。想来,不会有人猜到他们去整理新房。暂时,安华不想让人家知道他们家买了房子。
这种情况安家早就商量过了。所以,安国强看向问话的人,说道:“这不是一家人很久没出去吗?好不容易放个假,想带孩子出去玩一下。”
新家所在的附近,就有一个市政公园。周末会有很多人在那里拍照片、野餐、放风筝什么的。所以,这人一听,就以为他们也是这样。
“哎,还是你们货车司机好!每周固定一天放假。不像我们开公交的,经常要轮班来。”
安国强立刻说道:“那我们货车司机还有长途咧。那长途车,可不轻松啊!”
两人就这样聊了起来,车上的其他乘客不是司机就是司机家属。很快,七八个人都一起聊天。一时之间,整个公交车就像个座谈会一样。大家互相吐槽起自己开车遇到的事儿。
安华还是第一次看到中年男人居然那么能抱怨的。
一直到车子停靠到下一站,陌生的乘客上车。这些人居然还没反应,继续说着出车的不容易。
安华扶额,看来,无论什么年代,都是各有各的苦。
好在这种互相吐槽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公交车到站,陆陆续续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安华他们一家也随着人1流下车,慢慢走到新家。
新家的大门紧锁,黑漆漆一片。而隔壁纪宏山家,这会儿倒是点亮了灯。安华一家走过去,纪宏山已经从里面走出来,把院门打开,让他们一家进去先坐坐。
走进纪宏山家,安华把在车上又睡着的弟弟放在客厅的长椅上。然后还在客厅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纪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压低着声音,安华有点惊讶对方这个点会在这里出现。
纪明城站起身来,微笑着安国强夫妻打招呼,接着才回答安华的问题。
“你不是要整理新家吗?我这个当师兄的,当然要过来帮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