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看了一眼母亲,怯生生喊:“爹爹~”
“哎,好闺女!爹爹中举了,以后给你买花戴,给你置办绸缎压箱底,挑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婿!”
跟在一旁的妻子听他发梦话,也忍不住弯了嘴角。
蓝生进屋刚把女儿放下,妻子已经端了热水进来。蓝生赶紧接住,自己揉了帕子擦脸。
“娇娘,过来坐,我给你带了府城的珠花。”
第54章 一家之主3(倒v)
“我成日里田间灶头转, 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你还要科举,正是花销大的时候。咳,嗯,多谢夫君。”娇娘口不对心的话脱口而出,又马上反应过来,以前丈夫出门可不会给她带什么东西, 且一向说一不二, 自己这么说, 会不会让他以为自己在抱怨啊?
“别担心, 我已经中举, 钱财慢慢会有的。珠花也不贵, 是绸缎做的, 鲜亮。我还给你带了府城新鲜的花样子回来,你若是有空, 照着上面做针线。”
“好, 那我瞧瞧。”对美和时尚的追求是印在女人骨子里的, 娇娘围着娇嫩逼真如真花的头饰赞半天, 又翻开那些花样子,忍不住畅想自己做出针线活做出来的样子。
等娇娘从幻想中清醒过来的时候, 蓝生已经给女儿洗过脸,抱着昏昏欲睡的她放在床上。
“呀, 怪我。怎么能让夫君做这些,你可是读书人。”
“读书人就不能抱一抱女儿了?”蓝生笑道:“这几年我忙着读书,没有闲暇照顾你们母女, 都是你默默支持我。如今举人已经考出来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天下女人谁不是这样呢?”
“罢了,不说了,天晚了。早些睡,明日还要早起呢。”蓝生大致知道娇娘是什么性格了,让女儿躺在中间,风尘仆仆的蓝生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娇娘就起床忙活。烧水、打扫、整理,一家人的早饭都在她肩头。这还是农闲时候,农忙她也要跟着下地。可谁不说她掉进福窝里呢?不说蓝生这个有出息的丈夫,只夫家男丁多,不让媳妇下地就是最和善的农家。
蓝生看着睡着的小女孩儿,小心把她往里面挪,估计掉不下来,才起身往厨房帮忙。
听见响动,家里人都睡不着,慢慢起身。家里出了文曲星,这光宗耀祖的事情,谁不是一晚上和祖宗念叨没睡,纷纷起身。
“哎呦,我的乖孙子,你怎么能下厨房呢?快,快放下!”余奶奶刚进堂屋就看见蓝生端着饭食出来,大吼一声,“老大媳妇,你是死人啦,糟践文曲星这双手。”
“奶奶,我常年在外读书,不能孝敬你们。今天做顿饭算什么,你快坐下,马上就能开饭了。”
二叔家的小子道:“读书人不是讲究君子远庖厨吗?”
“那是君子不忍杀生所以远庖厨,可不是不许做饭。”蓝生一笑,扶余爷爷上桌。农家没有媳妇不能上桌的风俗,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等到众人放下筷子,蓝生才道:“爷爷,我有事情要说。”
“哦,好啊,儿媳妇们把碗筷都撤了。”余爷爷发话,家里就这么点儿地方,能议事的只有宽敞堂屋,这里也是吃饭的地方。
女人们会意都抱着碗筷离开,只有余奶奶陪着余爷爷坐在上首,这是她嫁入余家几十年辛劳应有的待遇。
“孩子们都去玩儿吧!”余奶奶也跟着发话。
“奶奶,让弟弟们都留下吧,我要说的事情和他们有关呢。”
蓝生示意大家等一等,自己去房里提了一个包袱过来放在八仙桌上。扯开包袱皮,嚯,一阵亮光闪过。余爷爷都结巴了,“银子?”
“爷爷,三百两,我在府城帮人家掌眼古董赚的。”
“什么古董这般值钱?读书人不许经商,对你有妨碍不?”余爷爷关注的重点永远是孙儿。
“爷爷放心,正大光明来的。”蓝生环视一周,道:“这些年,家里为了供我读书,节衣缩食,我心里过意不去,如今好不容易能回馈家里,爷爷就把银子拿着。不管事修缮房子还是置办水田,都是能传子孙的家业。”
“好,好,好,我的孙儿最好!”余奶奶拉着蓝生直哭。
“还有一事,明年进京考春闱,我想带二弟和三弟一起去。”
“我?我去干什么?”二弟是二叔家的大儿子,十七八岁的年纪,在乡下是主劳力,他去京城干什么?这春闱一去就是一年。
蓝生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道:“二弟和我差不多大,这些年苦了二弟了。”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不敢相信是同龄人,二弟的手上全是老茧伤口,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劳动人民。
“嘿嘿,种地嘛,正常的。”二弟摸着脑袋直笑。
“我做哥哥的没照顾弟弟,反让弟弟供养我,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以前是家里条件不允许,不能大家一起读书,现在我有能力了,让两个弟弟跟着我去京城长见识。路上我也教他们,争取也能考个功名,咱家这才算起来了。”
“不行,大哥,不行的。小时候又不是没有读过,我不是那块料!”二弟连连摆手,小时候他娘也闹着把他送去私塾一年,可他那成绩就是吊车尾。镇上人又瞧不起乡下人,他读了一年就放弃了。
“那是先……咳,方法不对!”
“实哥儿啊,读书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真要把他俩带去京城?”余爷爷问道。
“爷爷,读书难,也不难。家里我是头一个开路的,披荆斩棘、自己摩挲,难。我已经把路蹚出来了,弟弟们跟着走,就没我这么难了。我总觉得对不住弟弟们,总要试一试。万一真不行,去京城开阔眼界,总能找个营生。”
四叔沉吟了一会儿,为难道:“你三弟一向是个老实头子,也不知有没有读书的命。再说,三百两多,也也支撑不了几年。”读书并不是短时间能见效的。
“四叔,我这次去府城赚的银子有三百二十两,我留二十两做路费,剩下都给家里。我已经是举人,路上无论给旁人抄书、讲解,还是去古玩街掌眼,一个大男人,总能养活自己,不会让弟弟们吃苦。”
“嗨,我不是那意思!”三弟是四叔的儿子,他们家兄弟们是一起排行的。
“实哥儿,你有把握吗?”余爷爷敲着旱烟袋问道。
“成不成的,总要试试吧。若是成了,以后弟弟们都比照这个来。现在我考出来了,弟弟们也能减轻点儿负担,重新读书。家里若能再出几个举人进士,我们家就彻底起来了,爷爷,您看呢?”
听到“以后比照”几个字,叔叔们眼睛都亮了,躲在厨房里偷听的婶婶和姊妹们也低声议论着,恨不能代替余爷爷拍板。
余爷爷看着儿孙期盼的眼神,再看看二孙子和三孙子操劳的双手,幽幽一叹,“试试吧。”
厨房里响起压抑的欢呼声,这回不止耳力好的蓝生能听见,堂屋里众人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