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记了危险,站到城墙边,看到北戎大军中,那为首的、异常高调的乌兰王子,他骑着高头大马,身边围了一圈的亲兵,高抬着下巴,神情非常放肆。
奇怪的是,那乌兰王子的左眼上却蒙了一个眼罩。
朱继成握了握拳,道:“听说是被秦王弄伤的。这蛮贼,估计早就想对王爷下手了。”
他心里生气,没有说出来那个更可怕的猜测。依照乌兰王子的脾气和与秦王之间的恩怨,秦王好不容易败一次,落在他手里,真不知道会遇到怎么样的对待。
乌兰王子用剩下的右眼往并州城墙上一瞥,顿时浑身一震,那不是大魏太后吗?
一时间,他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乌兰王子也抬起了手臂,仅剩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儿郎们!给我杀!打下并州,把大魏太后给我夺过来!”
战争仍在激烈地进行着,北戎大军发现大魏太后出现在城墙上,更是兴奋起来,喊出了“打并州、夺太后”的口号。
北戎人骨子里的本能就是掠夺,争夺土地、车马、牛羊,其中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争夺女人。
大魏太后这种尊贵的身份,无疑更是给这种掠夺添上了一层筹码,让这些北戎士兵,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发了他们血液里自带的卑劣欲望。
郑嘉禾目光冷了起来。
她抬了抬手,从颜慧手中接过箭矢。
没有人把她手里的长弓当回事,不管是北戎人,还是大魏人。甚至有大魏将领想来劝她回去,但看到她所在的地方比较安全之后,也放弃了劝说。
郑嘉禾找了一个极佳的角度,张开长弓,缓慢地瞄准。
她用墙垛掩盖住身形,集中精神,在城墙下那么多交战的士兵中,看到了那个狂妄至极的乌兰王子。
她练了这么久的骑射,终于在这时派上用场。
围猎时射杀奔跑的猛兽,与战场上射杀狡诈的敌军,有什么区别?
郑嘉禾不知道。
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转瞬之间,就钉在了乌兰王子的眼罩上!
全军哗然。
待发现这一箭竟是由太后娘娘射出之后,大魏将士更是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朱继成趁机率领骑兵打了上去,北戎大军顿时大乱。
乌兰王子的眼罩之下,再次流出了血迹,他疼得破口大骂:“又来——怎么又来?谁?谁射的?”
亲兵道:“是大魏太后。”
乌兰王子:“……”
乌兰王子龇牙咧嘴,已经说不出话了。
有毛病吧这是!一个个的都往他左眼上戳!不过幸亏这大魏太后力道不够,那箭没有再深一点,要是再往里一点,他可不就完犊子了?
战场上形势骤转,大魏这边本来就因为来了援军而士气高涨,乌兰王子又被太后射中左眼,一时间魏军的情绪都到达顶峰。
朱继成并不恋战,看到北戎大军开始撤退,他带着人追了一段就返回来了。
之前秦王出事就是因为追击敌军,朱继成这段时间打仗作风都保守得多。
垛口旁,郑嘉禾放下长弓,一时感到有些虚脱。
她这些天路上都没怎么休息,刚刚又射出那一箭,几乎是花光了她全部的力气。
可惜还是射偏了,她原本是瞄准了乌兰王子另一只完好的右眼的。
颜慧弯腰伸手扶她,郑嘉禾借了下力站起身,往城墙下走去。
……
杨昪手里握着匕首,怀里揣着杨平莹给他的几块碎银,借着夜色的掩护,连夜逃出商队。
商队在离大魏边境防线有百十里的地方扎营,杨昪走出去,发现是大片的荒原,毫无人烟,而他没有地图,只能凭借天上的星辰来辨别方向,循着直觉往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远,商队的人就发现了他逃跑的踪迹,追了上来。
杨昪此时身手已经足够灵活,只是会时不时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但他从前就经常受伤,完全可以忽略掉这些疼痛,怎么会被一个商队抓回去?
他趁机抢了那些人一匹马、一把刀,双腿一夹马腹,低伏着身体纵马而去。
这些人无功而返,胡商自然大怒,他一甩袖子,气道:“早知大魏人如此狡猾,我就不该听信莹娘的话,去什么河谷救人!”
是莹娘给他出主意,说是找个城内有些权势的人贿赂一下,就能通融着让他们进城。可是他们连城都进不去,边境正打仗,他去哪儿找有些权势的大魏官员?
他是不得已才去的河谷搜救,却没想到那人如此狡猾,还是走了。
亲信苦着脸:“这下那个大魏人走了,咱们怎么进城?”
胡商干瞪着眼,一脸“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的神情。
……
郑嘉禾下了城墙,非常疲惫,直接一头扎进营帐休息,连朱继成朱将军处理完后续事宜,赶来求见,都被颜慧挡了回去。
颜慧道:“太后娘娘说,如今天色已晚,夜里什么也看不清,打算明日一早再出城去往河谷,太后要亲自带人去寻秦王殿下。”
朱继成忙道:“微臣这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