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市里的派出所,杨双全看了一眼,知道自己二哥就在这里关着呢,现在制度不完善,也没有专门的看守所,一般人犯嫌疑人被抓到了在审判后送去劳改前,都是关在派出所后面的屋子里,杨武现在也在那。
就问乔老太:“妈,二哥在这里,咱们路过要不要过去看看?”
乔老太太瞧了一眼派出所的方向,摇了摇头,“算了,去见人家公安也不一定能让咱们见,也别费这个事了,让他好好在里面改造吧。”
办完事,杨双全就回学校了,他下午还要上课呢,杨老太则自己着急忙慌的往家走,要赶快把这事给解决了,于是楚婷在家里等到的就是杨老太带着王芳,还有生产队队长,过来通知断绝关系的消息。
楚婷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她此时是坐在堂屋的凳子上的,即使面对乔老太和生产队队长,也没有站起来,不是拿娇实在是因为肚子大了腿肿。
楚婷虽然尽量放平心态,但毕竟一个女人还是怀孕这么久一个人在家待产,丈夫还被关在派出所的女人,可想而知状态不会太好,又没有人照顾她,她已经尽量努力给自己补充营养,多吃青菜鸡蛋,但面色还是有些泛黄,连身形也不是之前那么丰满了,只肚子比原来大。
王芳看着她这样也觉得有点不忍心,旁人要知道这事大概都会以为是她出的主意呢,撺掇婆婆跟自己二叔断绝关系,其实还真不是,她冤枉着呢,白背着骂名,这主意就是老婆子自己想出来的,不知道心咋这么狠呢,还是自己亲儿子呢。
王芳瞄了一眼乔老太,虽然这个主意对她很有利,她也十分高兴,但到底有些觉得自己这婆婆心太冷了。
乔老太随着时间过去,都没觉得心情复杂,反而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是个好主意,对楚婷也没有多好的口气了。
“老二做出那种事情,都被抓到派出所去了,肯定被放去劳改,我们要与这种坏分子划清界限,老二媳妇,这事你也要理解理解。”
“做坏事,他做什么坏事了?”楚婷不可置信的看着乔老太,“明明知道他是被一些小人给举报了而已,现在只要交一点罚款就能放出来,根本没做什么坏事,没有犯什么罪,你怎么就这样给他定罪了呢!”
“一点罚款?那是一点吗?”老太太嘲讽的说,“一千五百块块!一千五啊!”乔老太说着对着队长的方向拍拍大腿,“我要是能拿的出来,我能不掏吗?可是哪有呢!这一千五谁能拿得出来啊,这房子也卖不出去,当初你们做什么绿豆糕挣了一点钱,也没想着孝敬家里老人,也没想着存起来,哗啦啦的就给花掉了,盖这么大的房子,现在怎么办,也没人买得起又卖不出去,凑不了钱,你说说怎么办!”
“一千五百块,”队长也叹了一口气,“唉,这是你的事,咱也搞不清楚,现在既然都这样了”他说不下去了,固然可以站在一边道德制高点上,说把自己儿子带出来,可那么多钱从哪来呀,根本不可能!
楚婷看着这一切,觉得就像闹剧一样,就因为一千五百块钱,杨武他妈居然就跟他断绝关系了,还是他们一家子都跟杨武断绝关系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吗?好吧,这时候的一千五百块确实值老多钱了。
楚婷只是因为其他原因过得舒服,才觉得能花得出手,其实心里对于这钱也会心疼来着,可是居然就断绝关系了,她都难以置信,断绝关系了那自己怎么筹钱,那怎么把房子卖出去,自己这么大个肚子怎么办?
杨武该怎么出来,他万一出不来自己这生孩子,谁送自己去医院呀,谁在自己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照顾呀,越想楚婷越担心,渐渐肚子也有点疼起来。
肚子疼了楚婷才俨然回神,连忙缓和气息,深呼吸几下,不再搭理眼前的闹剧,把乔老太的悲愤和王芳的劝慰甩在一边,一个劲的调整呼吸,放缓身体。
摸摸肚子,以前她看小说的时候,老是看到什么电视小说里的女主呀女配呀,因为想得太多或者受什么刺激,结果孩子就没了,她当时还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生个气孩子就没了,现在她真遇到这种事了才发现,这是真没法子,心情不好肚子就疼,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原理呢!
缓和气息,楚婷闭上眼,努力的让呼吸渐渐呼出,果然她的肚子也缓了过来,不再那么疼了,一边的队长也注意到楚婷的脸色难看,问:“杨武家的,你没事吧?”
“没事,”楚婷已经缓和了气息,答应了一声,此时乔老太也哭诉够了,她哭诉主要是不想让队长觉得自己家太绝情,必须得让他充分的明白,自己也是因为生活太艰难,实在没法子才放弃杨武这个儿子的,而不是因为其他的。”
“好,那就听妈的话,不,听乔大娘的话,把关系断绝了吧,是要写什么签名,摁什么手印确认吗?”楚婷也没纠结,她对这些亲人关系父子关系看得也从来没有别人想的那么伟大,真那么伟大的话自己怎么会被放在孤儿院呢?孤儿院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被放弃的人呢?她从小就明白,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那么的无私奉献,那么的全然热爱自己的孩子的。自己没遇到,原主没遇到,显然杨武也没遇到。
“嗯,你同意了那就赶快签字吧。”乔老太迫不及待的拿出纸和笔,这上面让队长写断绝书,因为不是什么养老协议赡养协议,只是断绝书,所以也压根用不着商量什么每年给多少粮食的赡养费,直接就是断绝关系的文书。
队长写完后,乔老太让楚婷签字按手印,楚婷看了看那张纸上面,只简单的写着两句话,便抬头对乔老太说:“这是我签你也得签吧?不过您签有用吗?还得把爸也得叫过来一起商量吧?”
队长也觉得这话说的在理,现在这年头这种事还是看一家之主的决定,只是乔老太是万万不同意的,“不用,他还要上工呢,这不忙着呢吗!”
已经到了收小麦的季节了,外面都在热火朝天的干着,中午舍不得休息,晚上有的都点着煤油灯照着,连夜收粮食,杨老头此时就带着杨文两个在忙呢。
“不妨事,现在正好是中午休息时间,还没交工呢,你去把你家老头子也叫来,也正式一点,你签不行。”队长跟乔老太说。
“这不用了吧,我也能按手印。”说着乔老太直了大拇指,她之所以不让杨老头过来,当然是为了他的面子着想!
杨老头这人又爱面子又沉不住气话,有时候让他当着别人的面承认自己就是没钱,就是放弃了自己亲儿子,那他哪好意思呢!
你说要是自己亲儿子犯了事,真犯了什么事,他还能义正言辞的与他断绝关系脱离关系,可偏偏队长是知道杨武是被污蔑的,也知道杨武交了罚款就能出来,完全不用定罪。
这种情况下,让他去在队长跟前跟怀孕快八个月大的二儿媳妇谈断绝关系的事,真没那个脸!
第51章
没那个脸也不行,楚婷是不会接受光是由乔老太签字的断绝书的,既然说要断绝,那就断绝干净好了,而在现在的农村,只有一家之主签的断绝书才最有效,光是乔老太签的她可不愿意。
最终杨老头还是被叫过来了,因为楚婷的要求队长也觉得确实是应该的,很合理。
关上院门送走其他人,楚婷转身回到堂屋坐下,想到走之前乔老太阴阳怪气的说话,还说什么我们断绝关系你这肚子里两个娃都在呢,可断绝不了,这院子也够你好好生活的了,你可要好好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
呵呵,这是自己断绝关系了,还想把他绑在他们家给养孩子吗,这人可真有意思,她养孩子可不是为了什么他们老杨家。
慢慢摸上肚子,肚子上鼓起一个一个小包,孩子在里面跟她打招呼,楚婷慢慢摸上那个小包,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挺神奇的,现在已经可以接受了,但偶尔还会觉得有点太神奇了,孩子在里面居然能把肚子鼓出一个一个的鼓包,哎,可惜杨武不在这,也看不到。
对于杨武,楚婷是肯定要把他弄出来的,原因太多了,他是她现在的丈夫,她不想让自己的两个孩子活在有一个劳改犯的亲爸阴影下,以后被人嘲笑欺负,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急需要一个人来照顾自己。
当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她自己从心里也不希望杨武去做牢,只是钱从哪来呢?楚婷静静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手抚着肚子,天色渐渐暗淡,现在是夏天,天色暗一般都是六七点了,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楚婷随便给自己煮了两碗面糊糊,有白面有鸡蛋有青菜,虽然大锅煮难看了些,但是最起码都能吃到,也算是有营养了。
晚上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整个院子安静的很,要是以前她大概会害怕一个人在家不安全,现在只把院门插上锁上便觉得安全多了。
睡不着她老是冒出一个冲动,想着干脆去厕所边把那个箱子挖出来,拿出里面的钱,把杨武赎出来得了,但是她抑制住了,这个钱从哪儿来必须得走正大光明的手段,不能私底下来。
还好上次杨老头他们问她还剩了多少钱,她说一百块,他们没把她的一百块钱拿走,要不然现在自己可身无分文啦。
从哪来钱呢,楚婷琢磨着,在现代如果这遇到自己想要钱却没有钱的情况下,该怎么弄到一大笔钱呢?借钱、抵押、抵押?
楚婷突然想到,现在有抵押吗,自己可以把自己家这栋房子抵押给银行吗,然后借来一大笔钱,先把杨武赎出来,再让他去弄钱还贷款去。
楚婷想到这个法子,越想越觉得好,银行应该会比那些要趁火打劫便宜买房子的人好多了吧,就是不知道这个年代能不能抵押。楚婷打算找人打听打听,想了一晚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来收拾收拾,吃完早饭去队长家问问,放眼整个生产队,也只有队长家对这件事还是应该有些了解。而且也愿意帮帮忙了吧,毕竟队长也不想自己生产队出一个劳改犯,那在附近几个队中估计名声都不好听了。
她去得非常早,因为现在是夏收时候,大家都要忙着收小麦,不去找就只能去地里找他了,去那的时候队长家也才在吃早饭,门开着,楚婷吆喝着走了进去。
队长一家见到楚婷过来有些惊讶,“杨武家的,你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队长先站起来问,按理说应该是队长媳妇招呼的,但楚婷这一趟来一看就是有正经事要办,所以队长就站起来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