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哪一天?姜可想,大一还是大二?
学校里那阵子很流行放荷花灯,塑料的一朵,中间还有一只led小灯,飘在河上,亮闪闪的,特别浪漫。
姜可打小就特别喜欢灯,更喜欢灯火带来的热闹,什么荷花灯、南瓜灯、孔明灯,只要是节日,她非要出去搞出点什么。
那天,她和孙颖在湖上放了几只便觉得没意思,看别人都成双成对,小情侣打打闹闹的,那叫一个浪漫,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怎么能把他约过来呢。
姜可心里想他陪自己去放,嘴上却打死不承认,去找他的名头也都是“我看不爽你”,这种“小哥哥,你可以陪我放个荷花灯吗”的事,她是绝对不会问出口的。
但是,她就是很想让他陪自己放莲花灯啊。
姜可想破了脑袋,最终用了一个最笨的法子——找了一群小流氓堵自己。
其实说是小流氓,也不过是学造型的某几个纹身爱好男,公大在东门的对面,湖在北门,她挑了一个他会路过的、位于东北方向之间的一条巷子。
她计划得很好,付峥肯定会救自己,然后顺道送自己回学校,路过湖面,顺便放灯,完美结局。
姜可是那种被流氓堵怯怯哭泣的女生吗?为了演戏演得逼真,所以按照自己在付峥那里的人设,一边骂流氓一边拿着板砖对抗。
她记得那一天,月黑风高,好像正是元旦小假,寒风瑟瑟,天气冷得渗人。
付峥也如她所料,开车返校,听见街巷里有吵嚷的声响,果然刹车来了。
只是在看见她的时候,紧绷严肃的神情变成了头痛,还有隐忍的不耐烦。
知道她是在演戏,他应该扭头就走;可是又因为责任感和道德感不好就这么走,到底是一个小姑娘和四五个男生,万一真出什么事呢?
付峥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他站在阴暗的巷口,倚靠着墙,松了松大衣的领口,就那么懒懒散散地,抽着烟看着他们折腾。
姜可手里的板砖拎不动了,几个男生也累得气喘吁吁,最后某个纹身最艺术的男生在姜可的示意下,将她手里板砖夺去,摁在墙上。
巷口的男人无动于衷,姜可甚至看到,他眉毛微挑,淡淡地吐了一个烟圈。
她那时候真的讨厌死他了。
闹剧的结束在于她随手一挣脱,男生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她自己也跟着滑倒,整个人差点伏在那男生身上。
付峥实在看不下去,也没有耐心再陪她耗下去,提溜着她的后脖领出了巷口,粗暴地塞进车里。
姜可是真傻眼了,她千算万算,忘记他会是开车来的,不可能步行送他。她也没顾得上骂他,只失落地窝在副驾驶,一时也忘记在这逼仄的环境要同他说些什么。
付峥知道小姑娘的小心思,反正她总是打着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理所当然地来找他;而且还不是那种“我在追你哦”的直白。
他也提过不可能,但每次换来的都是女孩子的“你少自恋”“我就是看你不爽”这种话,他也没法再说下去。
最后车子从东门进,路过那片幽幽的湖,姜可还是让付峥停车,在男人冷得可以杀人的目光下,她说有东西落这了,强行下车。
付峥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妖,也不知道湖有多深,还是跟了下来。
气氛太差,姜可没有放灯,只是吹了吹冷风。
但是付峥记得,那天有风,一朵朵荷花花蕊间坠着彩灯,五彩缤纷的,自她身后的湖面上飘过,如一条缓缓流淌的彩色银河。
她站在那里,虽然闷闷不乐,但付峥还是看得愣住。
他忽然就懂了。
也就是那一刻,心跳漏了几拍。
付峥倚靠着车,看着女孩长发飘起,发梢间镀着细细碎碎的光,异常美丽。
……
比之当年荷花灯的热闹,四年后的湖面,倒是安静了不少。
两人顺着湖边慢慢地走,姜可还是想笑,她感觉那个时候的自己和现在就是两个人。同时,也觉得那个时候的付峥和现在截然不同。
至于哪点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付峥说:“你笑什么。”
姜可拉着她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那个时候特别能装,天天摆张冷脸,也不知道给谁看。”
“……”付峥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有吗?”
姜可说:“有啊,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当时才不会喜欢你呢。”
付峥微勾唇角,忽然问:“那现在呢?”
“嗯?”
“现在呢?”付峥低下头,嘴唇贴到她的耳边,声音低哑,却饶有兴致:“喜欢我什么?”
呼吸落下,姜可耳垂发烫,挺直了腰,梗着脖子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啊,我才不喜欢你。”
付峥也不恼,只是嘴唇更近一点,“那你爱我什么?”
姜可:“……”
他真的是越老脸皮越厚啊。
湖附近温度低,付峥左臂紧紧将她带进怀里,那件宽大夹克披在两人肩上,构成一个密闭温暖的空间。
姜可头枕着他肩膀,一本正经说:“行吧,我承认,我是爱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