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江低声咳嗽着,颤巍巍将手递进他手中,不等殷成澜去摸脉,那只苍白的手却忽然反手一扣,抓住他的手指,猛地拽了过来。
接着,灵江一低头,温热的吻便落到了殷成澜的手背。
殷成澜瞳仁倏地放大。
灵江一吻即放,眉飞色舞,还没得意完,就被殷成澜的袖中游丝劈头盖脸抽了过来,他连忙错身闪开,刚想说话,凌厉的银丝已经杀意腾腾的追了上来。
唔,气急败坏了。
灵江满屋子上蹿下跳,左躲右闪,试图想靠近男人,然而他此时才尝到了殷成澜的厉害,他袖里乾坤不知有多少条银线,每一条都锋利无比,骤然抽出,清风不惊,却能横扫一片。
一条银线从灵江的后背擦过,他几乎感觉到上面的寒意,躲过之后,灵江无意一瞥,就看见那道银丝所过之处,客房中唯一一件陶瓷花瓶摆件像大西瓜,被干脆的一刀截开两半,没碎,而是被整整齐齐的切开了,截面光滑平整,犹可见其锋利。
灵江干笑,十九算是彻底叫他撩毛了。
二人鸡飞狗跳斗了小半个时辰,最后灵江舍弃掉了两根鸟毛,才止住了这场打斗。
他盘腿坐在桌上,发丝凌乱,衣裳破破烂烂,指间捏着自己掉了的鸟毛,说:“那个……严楚真的是被窝里反的话,这两日我们需当心了。”
殷成澜沉着脸,糟心的从脸上摘下来另一根鸟毛。
窝里反?他窝里差点就反了,幸好及时给镇压了。
入夜,夜深人静。
一股淡淡的烟雾从客栈的门窗缝隙喷了进来。
被驱赶到桌上睡的小黄鸟和终于自己睡的前任太子殿下同时睁开了眼。
有些人比他们想象的还沉不住气。
灵江扑棱着小翅膀闪到门边看了看,在昏暗中与殷成澜交换了视线,后者心领神会,点了下头,小黄鸟这才幻出修长的四肢,无声躺进了床里。
白烟飘了好一会儿,渐渐淡进黑暗里。
又过了一段时间,屋外才有了动静,屋门被打开,有两条身影谨慎的潜了进来。
神医谷的人约莫是常年浸淫在药草中,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苦味,身影进来之后直奔床铺,一人小心翼翼往殷成澜和灵江的颈侧摸了摸,确认他们彻底昏死,才动作大胆了些,开始翻找他们的行李。
一人忽然说:“他们睡在一起。”
另一人厌恶的皱了皱眉:“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玩的。”
那人啧了一声:“好玩不好玩老子没试过,不过谷主不就是为了个白面书生把宝物送出去了。”
另外一个不想和他废话,问:“找到了吗?”
“没,难道不在这里?”
“不可能,这种东西应该是随身携带的,你过来帮我,解开他们的衣裳,我……”
话音忽然顿住。
另一人背对着床在屋里的角落摸索,闻言扭过头,看见同伴对着床弯着腰,手伸到床上,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好奇的走过去,推了那人一把,月色从门窗缝隙照进来,他看见同伴脸上僵硬诡异的表情,顺着他的目光转身去看,正好和一双漆黑幽森的眼睛对视上。
寂静偏僻的客栈里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响,一团黑物撞开墙壁,像垃圾一样被丢了出来。
客栈老板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将头深深蒙了进去。
一间客房里,平躺在床上和衣而睡的王祝瞬间睁开了眼,黑暗中混浊的眼珠动了动,老家伙精明敏锐,嗅到了一丝异常,片刻的犹豫都没有,起身推开房间的窗户,无声无息逃了出去。
秋叶寒凉,一口气奔出好远后,他才停下,弯腰撑着膝盖剧烈的喘气,荒郊野外风声呜咽,忽然一声枯叶踏碎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
王祝下意识抬头瞥过,浑身骤然僵住。
只见不远处黯淡的天光下坐着一人,长袍曳地,墨发在风中纷飞,神情邪魅,似笑非笑。
殷成澜好整以暇的低头玩弄着指间的银色小刻刀,刀刃在冷冷的月光下流转一抹森寒的银光。
王祝后背爬上毛骨悚然的冷意,他盯着殷成澜退了一步,正要转身逃走,就看见荒凉的小路上,一人不紧不慢走了出来,将他的退路堵死。
“公子这是何意?”王祝道。
殷成澜摩挲着锋利的刀刃:“王管家深夜不睡觉来荒郊野外又是何意?”
王祝将手揣进袖子里,做出一如往常谦卑的姿态:“哦,谷主下落不明,我夜不能寐,出来走走。”
殷成澜便笑了出来:“是吗,劫走令谷主的人在下已经找到了。”
唤了一声灵江,“拿下他!”
王祝瞳仁一缩,从袖中摸出一枚暗器向殷成澜扔去,身子却极快向一旁掠去,速度有着不同年纪的敏捷。
殷成澜的动作更快,手腕一抬,在耳侧截住了暗器,而王祝已经没影了,他看见灵江望着他,说:“还不快去。”
灵江见他没被暗器伤着,这才轻描淡写点了下头,身影化作一坨胖乎乎的小鸟,扑棱着翅膀消失了。
等天色微亮,殷成澜坐在客栈里饮茶时,灵江小鸟已经拎着狼狈的神医谷管家回来了。
一进客栈,就看见殷成澜手边盘踞的雪色雄鹰,灵江眉头一皱:“它怎么来了?”
海东青喉咙里咕咕叫着,一双明亮锐利的鹰眼不动声色的盯着灵江,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