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其实很烦宋繁花,他不乐意她呆在这里,尤其宋昭昭每次去看了她后回来,那脸愁的都能夹死一大片苍蝇了。
不乐意,却又不能赶,只能生生受着。
七非和夜辰日夜轮替,看守宋繁花。
虽然日夜轮替,可七非是寸步不离,睡觉也要睡在宋繁花的旁边,她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傻事。
宋繁花没做傻事,一来她不相信段萧死了,那天跳崖,只因为没接到段萧的回信,被那个可怕的念头吓的一时承受不住,做了差点让她后悔之事,若段萧没死,她却死了,那岂不是白搭了?二来她确实不敢拿宋府冒险,上一世云苏能灭宋府,这一世照样能。
宋繁花没胃口吃饭,可每天不得不机械地吃。
宋繁花不想睡觉,可困意来了她还是挺不住。
虽然饭也吃了,觉也睡了,可身体却没办法养起来,越来越瘦。
过年的时候宋昭昭想下山回宋府,可因为身体的原因,没能回去。
七非也想让宋繁花回宋府,宋府人多,热闹又温馨,宋繁花融入到了和乐的家庭里面,指不定心情就不会这么低落了。
七非相信段萧没死。
夜辰也相信段萧没死。
可他们二人隔三差五就会给段萧发信,却没能等来段萧的一封回信。
还有无方跟沈九,他二人是跟着段萧离开的,自随侍在段萧的身侧,段萧也许受了重伤,一时半刻醒不来,没办法回信,可无方跟沈九总有一人能够回信的。
但就是,没有。
一封信都没有。
一个月过去了,他们发出了很多信,就是没能收到一封回信。
平安或危,他们都无从知道。
不说宋繁花忧心了,就是七非和夜辰,他们见一封一封的信都石沉大海,原本坚定的信念也在岌岌可危地动摇。
晚上,宋繁花麻木地吃着饭,吃罢饭,碗一丢,又坐到桌前写信去了。
昏黄的烛光拉长了女子纤瘦的身子,长发散在两侧,无形中将女子白皙的小脸衬的越发的小,七非看着那个身影,心头发酸。
夜辰守在一边,也是十分的不忍。
他一直都是站在自家少爷这边的,可此刻,看着宋繁花朦胧烛光里的影子,他很气,气段萧,他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与他家少爷比,他家少爷不管是待人接物,还是面对仇恨,忍辱负重,还是后来宠着自己的女人,不管哪一点儿,他都做的很好,让任何人都没有挑剔,他是个懂分寸知大局明事理的人,做事向来让他们佩服,可唯独这一次,他怎么能这么做!
少夫人怀着孕呢,他怎么能说走就走,一封平安的信都不给呢。
夜辰把段萧气上了,也怪罪上了。
而段萧却不知道。
宋繁花在写罢信后又交给七非,让她去传,七非捏着信,几度欲言又止,她想说,“少夫人,这信传了也白传,你就不要再耗神了,少爷若没死,能回来的时候自然回来,若死了,你写再多信也没用。”
可话没开口,宋繁花就道,“若是这封信他还不回,我就不写了。”
七非一听,顿时对信中的内容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可她不敢拆信,也不敢偷看,只得应了一声是,下去传信。
信传到无方手中,无方瞥一眼浑身冷冽似冰,一身黑衣真如地狱阎王一般的段萧,小声开口说,“少夫人又来信了。”
段萧眉尖一动,表情有一抹隐晦的痛,但他掩饰的很好,伸手将无方手中的信接过来,展开。
信纸很香,似乎染了她身上的樱花香气,一展开,就在纸面上看到了她飞扬不羁的眉眼。
段萧垂下眸,薄唇贴在纸上,缓缓吻了吻,这才拿开信,静静地看着。
信上写,“我在问鼎峰上等了你三十一天了,给你写了一百二十八封信,你一封都不回,这是最后一封,你若再不回,自此我就不再写了。我不知道你是生是死,但我想,你应该不在了,不然,你若活着,断不会不给我回信,让我日日煎熬,受尽相思折苦。”
相思折苦。
段萧看着这四个字,指尖触上去,温昵地摩挲着。
他想,软软,相思思的是你,折苦苦的是我。
他将指尖收回来,继续往下看。
下面写,“入冬了,你走的时候天气还不冷,可现在天气好冷,你知道我感冒了吗?”
段萧看到这里,心尖一缩,他想,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七非他们呢?都是废物?
可气归气,还是不放心地往下看。
看到下面那句话,他气息一滞,那里写,“为了宝宝,我不敢吃药,没有你,我感冒不会好的。”
段萧捏着纸笺的手隐隐地发白,猛地把纸拿开,翻身下了马。
无方连忙追上。
沈九从树林子后面钻出来,不解地问着段萧,“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不给少夫人回封信?她怀着孕,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七非跟夜辰的信中都说了,她瘦了。”
段萧隐忍着想立马飞回到她身边的冲动,死死摁住心口,艰难地说,“如果不那么爱她,我或许能,可我知道,一旦我回了信,依她的脾气,天涯海角,踏破脚皮,她都会找来,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么血腥的一面,我也不想她颠簸受苦,你们自己算一算,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你们每天睡几个时辰,这一路手染多少鲜血,她怀着孕呢,不能见血。”
无方道,“难道就这样一直瞒着吗?”
段萧没应声,只一脸愁闷地道,“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