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花不想跟他说话,也不想看到他,拉起被子又往床上躺了下去,然后把被子一蒙,盖住了头,段萧一怔,继尔轻笑,伸手就将那被子扯开,宋繁花不给扯,死命地拽,段萧死命地扯,两个人各不相让,最后,宋繁花力气抵不过段萧,还是被段萧一把将被子给扯开了,宋繁花又哭了,“你滚。”
段萧看着她委屈的眼眶,默默地抿了一下唇,脱掉鞋子,到床上将她连人带被地一抱,抱到怀里,他用指腹擦着她眼睑下的湿泪,擦着擦着手就那般地顿住了,眼睛落在那朵樱花上面,好久都没有动,半晌,他指腹抬过去,沿着樱花的形状一点一点地摩挲着,摩挲完,他问,“怎么来的?”
宋繁花别开脸不说话。
段萧低头吻着那片樱花,闷声问,“是因为留了疤吗?”
宋繁花依旧不说话,段萧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疼吗?谁给你画的?肯定不是韩稹,他除了医术外什么都不会,也画不出这么美丽的花,是女人画的还是男人画的?”
宋繁花一直没应他,听到这里,眼睛斜过来睃他一眼,“是男是女跟你有关系吗?”
段萧一噎,瞪着她,“你别惹我生气。”
宋繁花冷笑,“那你也别惹我。”她推他的手,“你走开,我要休息。”
段萧没松,抱的越发的紧,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闷声问,“为什么这次火气这么大?你当初跳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心情?你又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办?你醒了,恢复了,也没来个信,没报个平安,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在为你揪心?你做任何事都不与我说,冒险还是搏死,你都自己决断,你根本都没想过我,是,我在容楚的书房里没有认出你,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为了要把苏八公隐在外面的势力一一拔除,万不可能会出现在翠雪山庄,哪怕那天我觉得你很奇怪,你眼角烙有樱花,身上有樱花香,我也没把她看成是你,江湖上的女子纷色各异,有樱花香的女子也多不算数,而出现在容楚的书房里,又与我擦肩而过对我漠视不理的,那绝对不是宋繁花。”
段萧说到这里,想到从那夜大火后他为宋繁花百般担忧万般焚心的痛苦,想到他去燕洲玉府扑了个空,想到她明明来了翠雪山庄,明明看到了他,却装作不认识连夜离开的绝情,想到她就站在他面前了,还要用无方做挡箭牌,置他不顾,他的心一点一点的悲凉了起来。
她说不喜欢他。
虽然后来,在床上,她受不了他的折腾,最终说了喜欢他,可现在,段萧只觉得那句喜欢,是在戳他的心。
她原是不喜欢他的吧。
一直不喜欢。
她把身体给他,承他欢爱,只是因为当初在衡州,她选择了他,与他定了一年之约,亦说过他若想要就会给他的话,她言出必行,说到做到,在他想要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给了,可给出的是身体,心呢?
段萧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此刻的心境,大概是从没有这么一刻,他深刻认知到,女人远比男人凉薄的多,宋繁花远比他要狠的多。
还有两个多月,段萧心想,就到了他与她协议的一年,到时候,他能娶到她吗?
段萧冷冷地在心底笑了声,心想,大概是不能的。
段萧松开宋繁花,看着她的脸。
宋繁花亦看着他,呢喃地反问,“你说我做什么事都没想过你?”
段萧抿唇,起身,穿好鞋子站在屏风前,盯着模糊的窗户纸,沉声道,“不想说这个了,你穿好衣服,起来吃饭。”
宋繁花执著地又问一遍,“你是不是认为我做什么事都没想过你?”
段萧心里恼恨,想着你就记着了这句话,我说了那么多,你不知道我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吗?他扭头瞪她,很是伤人地吐出一个字,“是。”
宋繁花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垂下头去,那半边侧脸透过微光落在段萧眼中,雪白的脸上有什么在隐隐地浮动,又在隐隐地消退,她的头发很短,不能挽髻,不能戴钗,只能用彩带编绑着添上几丝亮色,只不过,昨晚情动之时,段萧没能忍住,抓着她头发的时候把那彩带都给抓了下来,此刻,宋繁花的头上没有彩带,只有漆黑短耳的秀发妥贴地安放在脑后,宋繁花原来是长发的时候段萧喜欢,现在短发,他更喜欢,因为短发的她少了一份成熟的冷意,多了一些俏皮的可爱,这个年龄的她,本来就该俏皮可爱的。
段萧实在不想看宋繁花那一刻灰败下去的脸,他强迫自己把眼别开,说道,“起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