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连日来写下的好几百张缓字贴收起来交给墨砚,墨砚接着,问,“要存案吗?”
云苏道,“不用。”
墨砚便将纸贴拿了下去,再进来,手中多了一封信,他将信呈给云苏,“琅海那边传过来的。”
云苏眯眼,倦意的眸光微抬,“念。”
墨砚展开信纸就念,念到宋繁花三个字的时候他语调一顿,抬眸去看,便看到端坐于书案后面的男子唇角微勾,勾着似笑非笑的冷意,他暗暗地想,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怎么三番五次坏王爷的好事,他缓了缓语调,又继续念,念完,云苏淡声问一句,“苏子斌没去吗?”
墨砚道,“没有,三公子说皇上既派了段萧前往,就是心中有了设防,他再插一手,势必将矛头引到了苏府,于皇上而言,苏府是外戚势力中让他最忌惮的,也是他的心腹大患之一,欲除之为快,他若让皇上抓到了把柄就不好了,李唤虽为苏家子弟,却是游走在外的,由他出马,比较妥当。”
云苏点点头,“三叔的考虑很对。”
墨砚道,“可三公子不出面,凭李唤一人,怕很难拿回魔龙令,如今皇上派出了段萧,宋繁花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跑去插一脚,这段萧与宋繁花可是未婚夫妻,两个人一旦联手,魔龙令很可能就会入了皇上之手。”
云苏淡淡冷笑,“云程已经得了烈日银枪,若皇上再得了魔龙令,那这京城的天就会大变。”他轻轻抬起眼,眼眸深邃的宛若大海,乍一望去恍似天上银河,河中水光闪闪,似有一人端坐其中,坐看风云,他浅浅道,“如此我们就静观其变坐收渔利。”
墨砚笑道,“王爷高明。”
云苏扬扬眉,“要想促成这种局面,前提是,得这方魔龙令的人是段萧而非宋繁花。”
提到宋繁花,云苏眉头微微地蹙了蹙,心头总有一股怪异的感觉在滋生,他眯眯眼,道,“给李唤回信,让他在确定无法得到魔龙令的情况下助段萧一臂之力,魔龙令宁可让段萧得到,也决不允许落在宋繁花手中。”
墨砚沉声道,“是。”
云苏挥挥手,墨砚便下去回信,他一离开,云苏伸手从案前的文宗里取出一卷宗册,那宗册里记录的是之前墨砚在衡州打探出来的有关宋繁花的所有事迹,大的小的,无一不罗列详细清楚,从宋繁花的出身到她及笄再到后面的种种,云苏又一次翻看过后,眸色缓缓顿住,指锋压在及笄二字上,目色玩味。
及笄?
云苏将卷宗一合,对空中又唤出一人,“弥月。”
弥月垂首道,“王爷。”
云苏问,“女子及笄宴过后,会性情大变吗?”
弥月想了想,说,“大多都会有变化,但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毕竟性格这种东西,天生俱有,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这个理,可若真的翻然大变,那定有诡异。”
云苏垂额,手背轻轻托着下巴,轻喃道,“诡异……”他另一手的指尖落在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看似漫不经心悠然散漫,实则深沉如海,心有定见,他缓缓道,“看来本王要走一趟吕府了。”
弥月咦一声。
云苏掀起眼皮看着外面的景色,九月京都,花海遍野,恣意怒长的火杉与黄桐歇了节令,把一方碧海天地全让给了槐梅,槐梅天枝,怡怡然然地覆盖着大地,窗前梅枝星海聚拢成双,扎堆成海,一片汪洋里,偶有一枝,冲破海浪,丈出十寸高,又从那高立的枝头上一个挨一个地坠出梅花来,云苏隔窗而望,明明眼前赏望的是花,出现的却是那一夜衡州城内两度从他手中脱生的女子。
顷刻间他就有点手心发痒了。
有时候,他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