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此番打仗,他心里也是先有个方案出来的,当然他从来没怀疑过自己会输,但是……夏天就能胜,还能打的西戎手无缚鸡之力,除非她知道西戎的真正实力,还知道他的作战计划,而且还得知道的颇为详细。
可是这等消息……就算是陶敏,也是不该知道的。
又或者她其实对自己特别的有信心?
廖纪安一瞬间兴奋起来,可是又要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淡淡的说了一句,“希望如此吧。”
玖荷笑了笑,要说她的恩人,两辈子加起来,陶大人排在第一位,老夫人排在第二位,廖大将军自然是排在第三位的。
只是大将军是个大英雄,而且一直顺风顺水的,将军府上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自觉并不能给将军帮上什么忙,这才义无反顾的来了陶家。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感激廖将军,也不妨碍她将这份感激说给说有人知道。
“廖将军这一仗是必定会胜的,打得西戎毫无还手之力,之后得封大将军,成就一生伟业。”玖荷说的是事实,声音十分轻快,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里头满满的信心让廖纪安听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几乎要跟临战前敲响的战鼓一个频率,马上就要从胸口中撞了出来。
廖纪安恨不得现在就奔赴边关,穿上战袍便上阵杀敌,就像她说的一样,建功立业,然后回来立刻拜堂成亲,洞房花烛!
玖荷听见身边这大汉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只道他心中还有热血,又是个性情中人,不免又说了一句:“我看你身材高大,又孔武有力,若是去将军手下,怎么也能混出个名堂来,到时候也能跟着将军一起名留青史,得人敬仰。”
说完玖荷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虚了,立即又补充道:“那个时候也不用担心客栈了,能住一两银子一晚上的天字房。”
廖纪安几乎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了,这一位玖荷姑娘真的是太和他的心意了。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道:“姑娘说的是,我这一身力气,正是该保家卫国!待我再攒上几天的路费,便回去边关!”
玖荷点了头嗯了一声,停住了脚步。
廖纪安正在激动中,虽然察觉她停了下来,却没多想,反而问了一句,“不知姑娘芳名,姑娘这般提点我,将来若是有机会——”肯定有机会,“我必定是要报答姑娘的!”娶你为妻。
哪知这话一说出口,玖荷脸上忽现戒备之色,“没什么大不了的,廖将军是个大英雄,你问谁都是这样说。”说着她朝后退了一步,道:“眼看着要到中午了,你可曾吃饭?”
玖荷指了指前头街口,“那边有家面馆,特别实惠,一碗就能吃饱。”
廖纪安自然是不愿意惹得玖荷不快的,看出她的戒备之色之后只想着要徐徐图之,当下点点头,道:“多谢姑娘。”说着便转身离去了。
玖荷松了口气,也提着东西往回家走了。
玖荷就这么转头不复返了,廖纪安倒是没走两步又扭头过来,看着玖荷的背影,心想着这戒备心……特别招人喜欢。
廖纪安认得这处街口,上回他跟着玖荷回家,就曾路过这里,再往前两个街口,便是陶府。玖荷不想让一个陌生人知道她住什么地方,的确是合理至极。
而且这戒备心理是从他开始问名字时候就起来的,这点廖纪安也很满意。虽然他自己的面相看着特别老实,可也不能将名字到处说去。这非但是没戒心,反而有点傻了。
总之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这种心情甚至比他第一次打了胜仗还美妙。廖纪安转过身来,看见不远处庞立明似笑非笑看着他。
廖纪安脸上一冷,又恢复那个既有威严,让人望而生寒的将军形象,道:“陶大人有这样的家人,想必他的性子也不会太循规蹈矩,我倒是对那个计划有多了几分把握。”
没想将军一上来便说了正事儿,庞立明收了脸上笑容,道:“将军说的是。”
廖纪安淡淡叹了口气,道:“就是委屈陶敏了,回头我挑几个能随机应变又不起眼的人留下,护着陶敏的家人。”
玖荷往前又走了一段,这才又回头看了看,看那大汉已经离开,便提着东西很是放心的回去了。
不过一进家门,便看见家里来了个从没见过的人,但却不是生人。
因为谢嬷嬷已经抱着他哭上了,谢伯伯也在一边道:“好容易回来一次,多住两天再走。”
看见玖荷进来,谢嬷嬷很是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道:“这是我儿子,程成,跟着老爷去任上了——”说着她忽然反应过来,道:“你怎么回来了?可是老爷——”
程成急忙摇头,道:“老爷有信叫我带回来。”
谢嬷嬷抽了两下鼻子,笑道:“看我,快去给老夫人磕头去,别误了老爷的差事。”
程成往后院去了,玖荷手里提着少爷点名要吃的烤鸡也得放到厨房去,谢伯伯看见自己唯一的外孙子回来,索性连大门都关了,所有人都往老夫人屋里去。
玖荷先将东西放到厨房,转身便看见在灶上拉风箱的谢嬷嬷一边笑着一边抹着眼泪。
玖荷想了想,也端着小凳子坐在她旁边,手里摘着菜,跟谢嬷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老爷当年考中状元,先去翰林院供职的时候,他就跟着一起去了,那个时候他才十三岁。”谢嬷嬷揉了揉眼睛,“老爷当了三年翰林,得了个外放当县令的机会,如今县令也当到第二轮了,我儿——也已经过了二十了。”
玖荷想起来她刚来的时候,谢嬷嬷曾经说过她长得太过瘦弱,又说她有个儿子,在她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过了她肩膀了。
玖荷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她有点明白谢嬷嬷当初那个怀念的表情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这儿子在她身边只长到十三岁,之后她就再没见过了,所以对他十三岁时候的样子记得清清楚楚。
谢嬷嬷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推了推玖荷,道:“快去给老夫人倒茶,程成才回来,你也给他倒两杯水喝,这家里的水,他可有年头没喝到了。”
玖荷犹豫了一下,谢嬷嬷又道:“老爷写了信来,又叫他专门送回来,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呢,你赶紧去听听,我把这饭做上也就去了。”
玖荷这才嗯了一声,端着茶水去了。
只是进到老夫人屋里,却见众人的表情都不太自然。
老夫人脸上有点惨白,嘴皮子哆嗦着,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玖荷急忙将东西放在桌上,过去给老夫人用力拍了两下背,焦急问道:“这是怎么了?”她转头看着陶行。
陶行手里拿着两页信纸,想必她进来之前正是他在读陶大人的信,不过眼下他拿着那两页纸的手也在不住的颤抖,声音几乎都发不出来了。
“父亲……父亲两年前便去戎东县当县令了!”话音落下,他竟然连那两页信纸都拿不住了。信纸颤颤巍巍从他指间滑落,又被玖荷一把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