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袁贵妃身边的母亲方氏,则更不如了,只是满身绫罗和宝石堆砌,混在一堆贵妇中,也不显眼就是了。
袁贵妃给众人赐了茶,又与大家寒暄几句。她看到清沅,就笑问:“听说燕王在高崖寺监造大佛,辛苦你们夫妇了。”
清沅道:“燕王最近受了伤,还得养一段时间。”
她答非所问似的,袁贵妃也不在意,只笑说:“西戎人当真可恶不是?”
清沅微笑不语。袁贵妃也不再与她说话,只问众人:“你们知不知道这宫中有一位祁太妃?”
众人都说知道。祁老太妃在这宫中,谁人不知?她自入宫来,已历五朝,明年就要九十五岁了。宫中再没有比她更长寿的老人了,宫中人人都将她视为吉祥。
袁贵妃道:“这样的老人,今日的大喜事怎么能不在呢?我们七皇子得让这样的老人抱抱,沾沾她的福分。”
她话音刚落,宫人就说祁老太妃已经到了。宫人抬着椅子,将祁老太妃抬了上殿。众人纷纷起身,这已经与名分品级无关,在这样的老人面前,大家都是小辈。
安平公主扭头,趴在清沅肩头笑说:“她可真能折腾人!”
这个她当然说的就是袁贵妃。可安平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语气,再加上看到老态龙钟的祁太妃,清沅一瞬间恍惚,像回到了过去。
那时候她刚进宫伴读不久,安平也这样和她玩闹……她们偷偷跑去看过祁老太妃……后来她和安平还有棠婳,还被顾皇后罚关在无明堂。也就是在无明堂,她第一次与萧广逸在夜间私会……
只是这时候祁老太妃似乎比几年前又老了一些,她耷拉着眼睛,对周围的热闹没什么反应。宫人将她抬到贵妃面前,宫人大声代贵妃向她问好。
祁老太妃颤巍巍道:“娘娘?”
“贵妃娘娘!”
“是皇后吗?”老太妃有些糊涂了。
这话一出,殿上众人都是一静。寿真公主的一声冷哼在这安静时候格外刺耳。
袁贵妃笑容不变,亲自大声道:“老太妃,皇后养病,已经不能出门啦!我是袁贵妃,如今六宫归我管。这是我刚生下的七皇子,您老抱抱,给孩子沾沾您的福分!”
安平只是撇嘴笑笑。清沅也算有些明白为何这位袁贵妃能讨皇帝欢心了,因为宫中从前确实没有这样的妃子。
宫人终于抱出七皇子,将七皇子往祁老太妃怀里靠了靠——他们可不敢真让九十几岁的老人抱孩子。靠了一下就将七皇子抱走了。
清沅只看到那孩子睡得很香甜,确实如安平说的那样白白胖胖,是个漂亮孩子。
抱开七皇子,袁贵妃还想和祁老太妃聊聊天,问问她长寿的秘诀,就见祁老太妃忽然重重一喘,两眼一翻,就抽了过去。
几个胆子小的年轻妇人都吓得惊呼出声。宫人也一下子慌张起来——他们并不是真担心祁老太妃的身体,而是万一祁老太妃在七皇子的好日子没了,那皇帝怪罪下来,他们担不起。
众人一阵忙乱,幸好御医随时都在玉澹宫候着,立刻来给老太妃看了,说是没有大碍,只是人多气闷,一时间没缓过来,休息一下就好。
袁贵妃这才明显松了口气。暂时将老太妃安置在一间清净的房间休息。
之后众人又玩了一会儿。清沅主动提出去照看祁老太妃。
老太妃正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清沅不敢说自己是来躲清净的。她其实是不愿意与袁贵妃多话。袁贵妃今日已经递了好几个话头给她了,其实都是想要她开口提顾家的案子。她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这场合提这案子?最重要的是,就算和乔家结了梁子,也不意味着西顾要去投袁贵妃,无异于饮鸩止渴。
清沅正想着心事,老太妃忽然睁开了眼睛。清沅忙道:“您醒了?要不要叫御医来?”
老太妃微笑着摆摆手,她冲清沅眨了眨眼睛:“我躺一躺……就好了……”
清沅恍然大悟,原来祁老太妃这是在装病。老人家心里清楚明白着呢!
她微笑着问:“娘娘,您还记得我吗?”
祁老太妃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喃喃道:“你给我抄过经……好俊的女儿……是顾家的人了。”她竟然还记得清沅。
她又问:“你是入宫了么?”
清沅道:“我嫁了燕王。”
祁老太妃道:“嫁了燕王好……不要嫁皇帝呀……”
她说着又慢慢闭上了眼睛,安详地睡着了。
天极宫这边,百日宴就要正式开始了,皇帝分别将太子与燕王召到面前说话。
皇帝与太子说的时间不长,就让太子出去了。太子一出来就见萧广逸等候在外面,他轻轻拍拍萧广逸的肩,欲言又止,最终只微笑道::“去吧,父皇在等你。”
萧广逸低声说:“三哥,我们明日再好好聊。”太子微微点头。
萧广逸进去,就见皇帝正在写字,写的都是些单字。他猜这些是给七皇子准备的名字。皇帝一边写字,一边道:“你在宁州的事情,朕都知道。”
萧广逸闷闷道:“父皇圣明。”
皇帝把笔一丢,道:“受伤了,还敢吗?你不要以为戍边是儿戏,前两日我已经说过了,今日还是要和你再说一遍。”
萧广逸道:“儿臣能长些见识,也是好的。”
皇帝叹道:“罢了。你们都大了,一个个都有主意了。”
他又感叹两句,又道:“西戎这次元气大伤,对宁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对丹支邪也是。”
萧广逸没想到皇帝突然提到丹支邪,他猛然抬起头:“丹支邪……”
皇帝看向他,似笑非笑,道:“你对丹支邪,似乎比西戎还警惕嘛?”
萧广逸道:“宁州人最怕丹支邪人与西戎人联手。”
皇帝道:“朕知道。但上次丹支邪送了质子来,已经安稳了。这次西戎又损一员大将,元气大伤。你可以放心了。”
萧广逸直觉不好,但皇帝又说了:“边境和宁,不可只靠武力,还有怀柔之策。你才到宁州两年,还有许多事情要学。去吧!宴席要开始了,今日就说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