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青倒头躺下,因为太累了,也没计较这床单有股陈旧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人在推她。
她睁开眼,看见贺星原拎着几个购物袋晃了晃:“你看看, 还缺不缺什么,我再让人买。”
袋子上熟悉的品牌标识让林深青差点热泪盈眶。她坐起来翻找一通,发现从卸妆到护肤到化妆,什么都全了,而且还是她在家用惯了的产品。
“了不得,”她张圆了嘴看他,“你会变戏法吗?”
贺星原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对啊。”
她被摸得浑身一僵,抱着购物袋奔进了浴室。
贺星原在她身后挠挠头,叹了口气。
等洗漱完,两人一人一张床躺了下来。
灯关上了,一切尘埃落定,林深青却反而没了睡意,来来回回辗转反侧。
贺星原起先安静躺着,听她翻身听得一片清明,也忍不住动了动。
谁都睡不着,可谁都较着劲不说话,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最后妥协的还是贺星原。
“其实我回过县城。”他突然说。
林深青没接话。
“是两年前刚考到航大的时候。那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大陆,县城变化太大,老巷的房子都重修了,我差点找不着路,最后发现我们家那块地盖了新的楼房,换了住客。”
林深青还是没说话,但翻了个身,把脸朝向了他声音传来的方向。
贺星原也侧躺着面向她:“我想去看看爷爷,却看见隔壁窗子紧闭,铁门上也落了不少灰,问了附近的邻居,才知道他搬去城里了。”
是有这么回事。林深青的生父满世界钻研酿酒工艺,国内长期只有她和爷爷,她大学毕业后混得风生水起,就叫爷爷别住破县城了,到城里来享福。
起先林忠廷确实来了,可过不了半年又回了老家,因为跟她闹翻了。
所以贺星原这一趟,去得不太巧。
“但其实如果我想找你,应该找得到。”贺星原皱了下眉头,“只是时间过去越久,越觉得没了那个必要。就像你上次说的,找到了好像也没什么事。反正我记着你就好了。”
“为什么记着我?”林深青终于开口。
“那你又为什么记着我?”
“死小子,我先问的。”
“我不知道……”贺星原答,“可能是因为,从我出生那一天起,所有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都很快乐。后来我们分开了,我也不快乐了。”
他的人生,迄今为止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全都有她参与。她离开后,他完整的家庭破裂,他来到新的住所,却依然漂泊无依,他过着富裕的生活,却依然颠沛流离。
对他来说,“林深青”这三个字,是一个跟美好划上等号的词。这样一种感情,绝对超越了友情,可延伸的方向又不是爱情。
应该说,在他们重逢之前,不是爱情。
“我说完了,”贺星原提醒她,“该你了。”
林深青很久没答话,最后不屑地嗤笑一声,却笑出了哭腔。
贺星原掀开被子下床,在黑暗里走到她床边,摸到她眼角的泪花:“直接说你也是就好了,哭什么,傻不傻?”
她的家庭也是从和他分离那天起分崩离析的。
他的答案又何尝不是她的答案。
与其说是她没有忘记他这个人,不如说是没有忘记那段岁月吧。
贺星原隔着被子轻轻拍她:“现在你又有我了,一切都会重新好起来的。”
林深青像有了什么着落,沉沉睡了过去,还以为这疲于奔命的一天到这儿就结束了。
可意外却总是比明天先到。
好不容易进入梦乡,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叽叽吱吱”的响动,她随手去搡,结果摸到什么毛绒绒的活物,叫她一个激灵跳起来,“啊”地一声。
隔壁床的贺星原比她弹射得还快,一个箭步冲过来。
林深青像树袋熊一样跳到了他身上:“毛!毛!活的!”
贺星原一手抱稳她,一手去开灯,看到一根黑细的尾巴钻进了床缝。
他松了口气:“没事,只是老鼠。”
“怎么‘只是’老鼠呢?”她勾着他脖子惊魂未定,“难道不是‘居然是’老鼠吗?”
贺星原笑了:“小时候老家就有,也没见你吓成这样,越活越过去了么?”
这句话配合这个姿势,让林深青回过神来,感觉到他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托着她的臀瓣,手指都掐进她肉里,她立刻挣开他往下滑。
贺星原郁闷地放开她:“我比老鼠还可怕?”
林深青心道那可不是么,面上装傻:“什么呀?”
他没揪着她不放,转头看了眼时间,说:“走吧,换个地方住。”
“大半夜的,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