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一下一下戳着手掌心,太疼了就停止,等到疼痛过去又继续,这是戈樾琇能想到面对时间流逝,而那扇房门自始至终都紧紧关闭的焦躁感。
是焦躁吗?也许不是。
六点,拘留室的工作人员送来了早餐,早餐还不错,牛奶配面包,青瓜切片。
不一会,妇女的早餐盘干干净净,戈樾琇早餐盘还剩下面包,女孩的早餐盘完好无缺。
很快,午餐时间到。
送午餐的是昨晚带戈樾琇进拘留室的女值班员,她问她怎么还没人来接她。
原本,戈樾琇以为这位的话会让她暴跳如雷,把午餐盒狠狠倒在她头上,但没有,拿起汤勺把午餐盒里的玉米胡萝卜面条搅拌得看起来很可口的样子,再一口一口吃光。
很奇怪,她不生气,她谁的气都不生。
不生话痨妇女的气;不生看不起她的拘留所工作人员的气;也不生迟迟没有来接她的人的气。
妇女餐盒空了,戈樾琇的餐盒也空了,脏辫女孩餐盒还是完好无缺,连坐姿也没换,半个钟头前,女孩上洗手间走路时腿是抖的。
早餐吃了,午餐吃了,晚餐也吃了。
这期间拘留室一个人也少,一个人也没增加,妇女告诉她今天是礼拜五,一般礼拜五教会活动多,这间接减少犯罪率。
晚餐过后不久,拘留室门打开了。
“杰尼娅。”工作人员在门口喊,一动也不动的女孩瞬间像被激活的机器。
女孩离开了。
离开时和她之前动判若两人,活泼好动,嘴里重复着“他来接我了”欢天喜地,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朝剩下的两人送飞吻。
“不出几天,她就回来了。”妇女说。
拘留室门还没关上三分钟再次被打开。
“戈樾琇。”工作人员在门口喊。
戈樾琇离开拘留室,此时为晚间六点四十五分,带她离开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她的监护人正在为她办理相关手续。
一愣,恍然想起。
现在,戈樾琇的监护人已不叫戈鸿煊,现在戈樾琇的监护人是宋猷烈。
这个事实让她再次有想笑的念头。
触了触嘴角,嘴角处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工作人员把她安排在服务厅,服务厅空气不是太好,戈樾琇推开朝北那扇门。
一推开门,她就看到之前不吃不喝的脏辫女孩,女孩和一名穿着胸前印有某公益组织标志制服的年轻男子坐在长椅上。
年轻男子在抽烟,女孩在发呆。
原来,女孩男友是一名社工。
社工和老是出入拘留室的女友,可真够呛。
两人隔着约一个人身位距离坐着,这一个人身位距离大约是年轻男子在表达对女友的不满故意留下的空隙。
年轻男子抽烟期间,女孩一点点挪动身位,企图消灭两人间的空隙,在两人肩膀即将挨在一起时,年轻男子猛地站起,女孩身体迅速挪回。
半截烟往地上一扔,年轻男子大步朝停车场方向,女孩紧追年轻男子脚步。
出神看着那两抹身影。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一个声音忽然冒出来。
说话的人是带她离开拘留室的工作人员。
这名工作人员告诉她,年轻男子是负责做女孩任务的社工,女孩独自住在父母亲留给她的房子,其父母去了哪里,是死是活无从得知。
“这类型的女孩很容易爱上对她好的人,如社工如老师,她们还很擅于欺骗自己,即使这里的人都知道尤里是她的社工,她还是对外宣称,她的男友叫尤里,是一名社工,”说到这里,这名工作人员叹了一口气,“追根究底,都是太过于缺乏爱。”
工作人员把戈樾琇进拘留所前被扣留的几样小物件交到她手里离开了,而年轻的社工和脏辫女孩也不见了身影。
看着空空如也的长椅发呆。
脏辫女孩再次回到她视线中,站在长椅前,环顾四周,弯腰,再直起身体时,手里多了一截烟头,烟已经燃烧殆尽。
拿着烟蒂,女孩坐在长椅上,是那名社工之前所坐位置,把烟蒂夹在手指上,缓缓往唇边送。
咬住烟蒂,抬头看着天空,似乎在目送袅袅烟雾。
女孩把社工的抽烟动作模仿得惟妙惟肖,那名社工叫尤里。
烟也是尤里的。
女孩和所有人说,她的男友叫尤里。
垂下头,戈樾琇看到掉落在地上的晶莹液体,擦了擦眼睛,转身,关上门,一步一步远离那个梳脏辫女孩。
她讨厌那个女孩假装抽烟的样子;她讨厌那个女孩不吃不喝的样子;她更加讨厌那名多管闲事的工作人员告诉她那些话。
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