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应该怎么念来着?顾澜生凭着记忆把那组拼音组合筹齐。
是的,他没记错,也没拼错——张纯情。
马尾辫少女的名字叫做张纯情。
这个名字倒是很符合她的的形象。
大部分青春期的少年梦里头都会隐隐约约出现一张脸,不需要多艳丽也不需要穿多华丽衣裳,她往那里一站,像一朵白玉兰花,秀丽文雅,走近,能闻到淡淡的芬芳。
二零一二年一月二十日,在圣彼得堡机场,顾澜生和一位名字叫张纯情的女孩撞在一起,他的目的地是赫尔辛基,她的目的地是摩尔曼斯克。
像《本杰明巴顿奇事》一书中所说,生活中的一些巧合看似不经意,但这些巧合后面蕴含着无数精妙的细节,所有环节缺一不可。
在那个巧合来临之前,所有参与的人在各自的空间里。
那个空间可以称之为平行世界。
当顾澜生在新西部利亚的寒风中仰望前往摩尔曼斯克深蓝色地标线时;摩尔曼斯克一名长发的中国姑娘刚刚完成了她对一名萨米族小伙的求婚;与此同时,年满十七岁零一百天的少年站在虚掩的房门前凝视走廊尽头的黑暗;而住在圣彼得堡的杜立新在整理行囊时电话响了,是妹妹打来的;伦敦,有着黑葡萄般眼睛的少女眉开眼笑握着电话,窗外夜景绚烂璀璨。
在那个巧合来临之前,这些人处于各自的平行空间里,他们不知道,不久之后,发生在摩尔曼斯克科拉港的那起车祸会将他们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
第14章 青年物语(01)
一月二十号,晚间八点,赫尔辛基。
顾澜生穿着新换上的外套,把头发打理得干干净净,准时按响学校理事家的门铃,以此来证实他是一名重视信用的学生。
顾澜生回赫尔辛基的第三天,他那位叫约翰的室友才出现,过去一个礼拜时间里,约翰一直住在他新女友家里。
约翰问他,摩尔曼斯克怎么样。
顾澜生回答还行。
“姑娘漂亮吗?”约翰问了他比较感兴趣的问题。
“摩尔曼斯克有座科拉港,科拉港终年不结冰,人们管它叫不冻港。”顾澜生回答。
“我是问你那里的姑娘漂亮吗?”
摸了摸下颚,说:“那是北极圈里唯一一座终年不冻的港口。”
不冻港,顾澜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几天心里常常会掠过这个名称。
他在摩尔曼斯克对这座港口并没有什么特殊印象,反而是离开了,那座终年不冻的港口却在他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清晰到……
不,不,之所以对那座港口念念不忘是因为那起车祸。
那场车祸死了一位名字叫做杜立新的年轻人,这年轻人还是一名中国人,而且他们同岁。
科拉港的那起车祸在赫尔辛基留学圈也引起不小反响,很多留学生都在跟进事件后续发展,最新消息是摩尔曼斯克当地民众和各个留学社团对于能把肇事者绳之以法已不抱任何希望,现在网络一片静默。
就像阿米奴大叔说的那样“有钱人撞死一个人和撞死一只鹿没什么两样。”
说到阿米奴大叔,在这里值得一提地是,昨天顾澜生从维多克那里得知阿米奴大叔一家人回莫斯科的消息,一家人走得很急。
“他连退休金都不要了,房子低价处理,一些家具给了邻居,阿米奴大叔平常很抠门来着,而且我听说他在莫斯科买了房子,阿米奴太太一直生病没工作,两个孩子都在上学,他们没什么钱,怎么忽然有钱在莫斯科买房子,莫斯科房子可不便宜。”维多克语带纳闷。
维多克也分到阿米奴大叔的一套厨具。
回赫尔辛基第八天,这是一个清晨的周末。
顾澜生在赫尔辛基最大的留学社区首页头版头条看到这样一则消息:科拉港车祸肇事者昨晚凌晨投案自首了。
摩尔曼斯克警局只在其官网发布这一则消息,肇事者来自于哪里;名字叫什么都没透露。
三天后,上午八点,摩尔曼斯克法院门口,匆匆赶来的几名记者在法院门口拍到这样一幕:一名黑发黑瞳的少年在律师团簇拥下,从正义女神雕像走过。
匆匆赶来的记者中有两名还穿着拖鞋,他们在睡梦中被顶头上司的电话吵醒:科拉港车祸肇事者今天开庭,开庭时间就定在早上七点半。
这么快!拿起外套相机,鞋也没来得及换,开着车来到法院门口,打开车门一边跑一边戴记者证,赶到法院门口时,一大堆人迎面而来,职业本能让他们在人群中精准找到了目标,拿起相机,录影机,镜头对准被一大群人簇拥着的少年。
少年从他们的镜头前经过。
可惜地是,由于角度问题,再加上法院的工作人员或有意或无意的遮挡,他们的照相机,录影机只能捕捉到少年的侧面。
在泛灰的天色下,惊鸿一瞥。
记者们只能以镜头目送少年坐上停在距离他们十几米开外的车,再目送着三车头也不回,直到三辆车消失,法院的工作人员才撤销警戒围栏。
那阵仗,排场可以媲美外国政到访。
问题是,这是法院。
与其说这是开庭,倒不如说是走走形式。
十点,摩尔曼斯克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
新闻发言人称:他们在有关人员的监督下完成了1.18号科拉港车祸的审讯,车祸肇事者因年纪未满十八岁当庭释放,肇事者留下书面保证,会在这次车祸事件吸取教训。
新闻发言人还公开了肇事者和受害者家属的和解书。
都这样了,还能说什么。
数小时后,摩尔曼斯克几家主流媒体在头版撰文:黑发少年安静地从正义女神雕像下经过,面容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