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傅青的脑袋,将他往被子里一按,道:“睡你的觉吧,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有那骨气,就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自己剁,别在我面前抖机灵!”
闻言,傅青吐了吐舌,没敢应声。赶忙把头扭到床里面睡觉去了。如此,傅言瞥了他一眼,这才大步朝外头去。路过门槛时,见那憨傻的家丁,还在门跟前坐着。
他略一思付,偏头道:“差事干得不错……只是,下回别这么狠了,里头那个是我弟弟。”
这家丁挠了挠头,嘿嘿傻笑,大力的点了点头,道:“俺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傅言轻轻颌首,这才大步离去。
郑都督办事速度极其麻利,也该那知府和县令倒霉,平日里也没少搜刮民脂民膏,遂稍微带人去府邸里搜查,立马将他们这些年,如何结党营私,如何欺压当地商贾,如何祸害百姓的事,查了个底朝天。当即就被革职查办了,傅青由不满意,在郑都督跟前拼命撺掇。见没起什么效果,又跛着腿带人扛家伙上门打,被傅言一把提着后领制止住了。
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这才老老实实。郑都督还笑称:“好多年没见过傅青这般老实了,从前他在京城带人去打群架,怕出了事自己扛不住。每每都把明国公府的小侯爷带上,中书令大人棍子都打折了,也没见他稍作收敛的。”
傅青一听,脸羞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赤着耳垂,替自己辩解道:“我什么时候打群架了!郑叔叔,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那明明是替明珞出气的,京城那帮王八羔子成天就会眠花宿柳、不学无术,我比他们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呢!”
“我见你也差不多了。”傅言一盆冷水泼了过来,道:“京城那些公子哥,哪里及得上你?你早便打败所有花花公子,成为京城浪荡第一人了,你当别人都不知道是不是?”
傅青没想到自己这点老底,被人抖落的半点不剩。唇瓣蠕动了几下,到底也没说出话来,傅言便笑道:“怎么样,现如今连句替自己辩解的话都没有,还总说别人冤枉你,我看你也不是全然无辜的,到是很擅长反咬一口。”
“那……我……我……”傅青气恼得不知说什么才好,索性缩着头,抿紧唇不说话了。
郑都督道:“我已经八百里加急,让人送了奏折入京,想必不日圣上便会有决断。届时不出预料,该是会调任别的官员过来。我觉得既然是新调官员,不如从我手下的官员里挑一个,日后在咸州好生治理,造福百姓,也能稍微看顾着点赵家。傅言,你觉得呢?”
闻言,傅言拱手致谢道:“多谢郑叔叔,日后赵家在咸州得您庇佑,想必再也不会有人刻意过来找麻烦。侄儿感激不尽,请受我一拜。”
郑都督连忙将人扶住,叹道:“你看,你这不就是同我生分了?你喊我一声郑叔叔,赵家又对你有恩,这恩情我自然要替你报答。我出生贫寒,当年若不是得了恩师教导,哪有如今这般机遇。你只管回京去,咸州一切我在,半点错都不会再出。”
如此,傅言自然又是千恩万谢,因着赵家老爷如今生死不明,与其让赵汐朝留在这处伤心地,不如带她一同回京,也方便着照顾。他又有别的私心,想带赵汐朝一同回京见见祖母。
赵家的家业极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便能处理好的。赵汐朝强撑着,凭借着印象,罗列了一些信得过的管事明单交给傅言,还从中挑了一些庄子、店铺变卖出去,换成银两。
府里的下人,能留的就留,不能留的一律给了些银钱,发了卖身契,任凭去留。赵夫人一病就病了许久,傅言从京城里带了名医过来替她诊治,才稍见成效,人也一日比一日有精神了。可总也不忍心离开祖宅,可因见赵汐朝想跟着傅言走,这才强行打起精神点了头。
其余的产业,大多都是大房和二房合开的,赵汐朝自己做主,暂且交给二房的几位堂兄打理。唯有一样,独独不能交给二房夫妇。
几位堂兄经过此事,深觉今后不可再游手好闲,也知家人的可贵。纷纷发愤图强起来,势必要将赵家打理的蒸蒸日上,就连大宝小宝,小小年纪的就请了教书先生上门来教学,日后若是考得举人,赵家也算是摆脱了商贾之名。
傅言将一切都打点妥贴,日日早起贪黑的,替赵家忙东忙西,处理诸多事宜。还托人在京城买了一处府邸,挂上了赵府的门匾。赵汐朝得知后,既感动,又心酸,便询问道:“在京城买处府邸,要花许多银子吧?你有银子吗?回头我还你吧?”
当时傅言正端着碗药,一勺一勺吹凉了往赵汐朝嘴里送,闻声挑起一边的眉头,笑道:“你一定要跟我算这么清楚么?”
赵汐朝喝了一口,苦到差点把舌头咬下来,傅言见状,立马捏了颗蜜饯塞她嘴里。汐朝咬着蜜饯,含糊不清道:“我是怕你把银子都花光了,以后没钱,讨不到媳妇儿。”
傅言唇边漾起一抹弧度,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回她:“怎么会呢?这不是有个自己主动献上门的么?”
闻言,赵汐朝脸腾的一下烧起来,忿忿道:“谁……谁主动献上门了?我……我可是我们家的独生女儿,日后是要招个上门女婿的!你……你……你敢入赘吗!”
哪知傅言放下手中的药碗,像是真的在认真思索,捏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同赵汐朝正色道:“那我得考虑一下……”
气得赵汐朝扭过脸去,不肯理他。如此,傅言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赵汐朝嫌他烦人,打开他手没理会。哪知傅言如今居然学坏了,用手指搔她下巴。
如果,赵汐朝觉得这就是傅言最后的大招,那真真是小看他了。他恬不知耻的单手捏住她的下巴,扳正之后,栖身上前吻了过来。更加可恶的是,他跟早有预谋似的,空着的一只手将赵汐朝两手交叠着,举过头顶按在身后的床架上。
如此,赵汐朝只能小幅度的在傅言怀里挣扎,后来她发现,越是挣扎,傅言吻得越是用力。索性就乖觉下来,眯着眼睛软下身来,整个人贴在傅言身上。
许久,傅言才起身,闷闷道:“我以为你还会再挣扎一下的。”
“……”赵汐朝惊讶道:“啊?”
哪知傅言下面一句话,差点让她惊掉下巴:“你若是再挣扎一下,我大约要触犯律法第五百二十一条了。”
“那是什么条律啊?你别跟我说这些,你说了,我也听不懂啊!”
傅言轻笑一声,道:“听不懂就听不懂吧,以后再告诉你。”他说着,松开对赵汐朝的桎梏,让她躺好,这才从床里边扯过被子,给她盖好。
赵汐朝生怕傅言走了,拽着他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肯放。傅言轻“嗯”了一声,好看的眉头微微上扬,眉眼带笑的模样,看得让人心都酥下来一半。
“我都听说了,傅青那人做事从来都不过脑子,我猜想他也不是故意的。你也别总是冷着脸,到底是你叔父家的弟弟。你不是常跟我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么?”
傅言瞥了她一眼,“那是对你。”略一思忖,又道:“那你原谅他了?”
赵汐朝想都不想,道:“我当然没有啊。要不是他藏了我给你的信,我用得着被人打这么惨吗?你当时没看见,我那血一下子就喷出来了,我是想憋着的,结果没忍住,现在胸口还疼呢!”
“那……我给你揉揉?”
赵汐朝扯过被子蒙过头,嚷嚷着:“你想得美啊!”
就听被子外头,傅言笑了一阵,缓声道:“汐朝,你知道什么是掩耳盗铃吗?”
“什么?”赵汐朝将被子拉下来一点,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却听傅言正色道:“不管你是藏在被子里,还是藏在书柜里,只要我想,你今晚藏到哪儿都跑不掉。”
赵汐朝抿紧唇,咬牙切齿道:“傅言,我发现你脑子好了以后,居然学坏了!你枉读圣贤书啊!”她左右环顾了一遭,没找到书,要不然今晚一定给他砸醒。
傅言道:“有没有枉读圣贤书,我自己到是不知道。圣上下旨令我去弘文殿当几位皇子的伴读,后来伴读几日,令我讲课。如今我已经是正六品翰林院侍读。”
他笑盈盈的望向赵汐朝,洋洋得意道:“怎么样,以后还说我枉读圣贤书么?”
赵汐朝一听,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可又不想让傅言这么得意,遂道:“嗯,还……还行吧。”
傅言曲着两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道:“赶紧睡觉吧。事情差不多都处理完了,明日便起身,早些睡吧。”
顿了顿,他又不放心似的,嘱咐道:“你日后也是要当人大嫂的,别给青儿好脸色。他就是皮子紧了,再不治治,赶明个都能上房揭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