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管事见阿怜哭得伤心,再瞧着她身上破破烂烂的嫁衣,便没再多问了,“姑娘,别哭了,老爷派我来接你回府。”
阿怜半遮半掩的用衣袖擦着眼泪,可怜兮兮地道:“我走了两天两夜的路,脚上起了好几个泡,怕是走不远了……”
原本指望花轿跟着抬进山,这花轿没了,轿夫也只剩了一个。
芋圆悄悄捅了捅奎河,奎
河立即站出来道:“我会赶车。只要给我一辆马车就成,牛车也可以。”
吴管事狐疑地看了一眼奎河。
奎河立即补充道:“银子好说。”
吴管事瞅着奎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又用鼻子不着痕迹嗅了嗅,目光突然在看到芋圆的时候变得犀利起来。
芋圆毫无预示地放了个响的屁,顿时臭气熏天,不仅是阿怜和奎河闻了想去死的冲动,就连隔壁的几桌客人冤气满满:“哪来的臭屁东西?!”
芋圆故意夹着尾巴,缩在阿怜的怀里装可怜。
“对不起!对不起!”阿怜立即向隔壁的客人道歉,然后又带着哭腔向吴管事道,“这只小狐狸,从小一直陪着我。希望童老爷见了不会怪罪。”
吴管事皱着眉头,挥手在鼻前扇了扇,方道:“姑娘稍等片刻,老朽去去就回。”
管事一走,阿怜立即伸手拍了一下芋圆的脑袋,“哇!你怎么能放出这么臭的屁?我差点被你的屁臭吐了!奎河这次可比你机灵多了。”她伸出手,给奎河一个大大的点赞,之前他们还在讨论着奎河要以什么身份跟着去童府。没想到这家伙关键时候,还是挺机灵的。
奎河并没有骄傲,沉着一张脸,压低了声音对阿怜道:“芋圆是故意放臭屁的,为的是掩盖他们九尾狐族特有的气味。那个老头儿不是人,是只老鼠精。他身边的年轻人也是。”
芋圆一脸认真地道:“
那老鼠精估莫有个二三百年的道行。咱们得万事小心。那童老爷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阿怜听了恍然大悟,摸了摸芋圆光滑如雪的皮毛,“原来这样。错怪你了。”
不一会儿,吴管事回来了,没有马车,也没有牛车,倒是弄来了一顶简易的竹轿。
“姑娘,待会进山牛车和马车都不行,委屈姑娘坐这顶竹轿了。”
阿怜咽了咽口水,吴管事一双阴鸷的眼睛一直盯着芋圆看,但很快便拧着眉头转身对着奎河道:“你来抬轿子。”
奎河佯装惊道:“我一个人怎么抬?”
吴管事指了指身后目光呆滞的“年轻人”道:“他跟你一起抬。”
奎河点了点头。
阿怜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上了轿子,芋圆趁机跳到她的怀里,将脸埋住,尽量不引起吴管事的注意。
奎河与那个有些痴呆的“年轻人”抬起阿怜即刻上路,一路向浮凉山走去。
从睢阳县的方向向东,与广陵城郊外寻去的路是完全不同的方向。
进山的道路一路曲折蜿蜒,清澈见底的流水从一道道天然的石板桥下潺潺流过,浸润了两旁低地,时而花草芬芳,时而荆棘丛生。零星的树木偶尔孤立在道旁,不远处的山体却满目葱绿,生机勃勃。
然而正是这样山明水秀的地方,住着两只妖。
奎河默默地跟着吴管事,抬着阿怜爬了一段山路,汗流浃背。阿怜坐在轿上,见他如此辛苦,有些不忍,但若她一旦开口自己登山,奎河必定不能跟到童府,唯有狠下心,视若无睹。
第一百零五章 共生(11)
阿怜回眸暗暗瞥了一眼身后抬轿的“年轻人”,依旧目光呆滞,似乎感觉不到累。
芋圆悄悄地在她耳边低声道:“这只小老鼠精没有灵魂,只是个傀儡。”
阿怜深吸了一口气。
渐渐的,不远处传来的轰隆水声不绝于耳。管事终于停下了,四处张望,向着左方踩着一道石阶向下。奎河抬着轿子跟上,迎面扑来一阵水气,顿时凉爽些许。
吴管事立在潭水前,对着潭水口中念念有辞,忽然那道白练连着眼前的潭水一分为二,出现一条小径,直通往瀑布后幽黑的洞中。
“走吧。”管事慢慢步入碧绿的潭水之中。
奎河回头看了一眼阿怜,低声道:“坐稳了。”
阿怜点了点头,莫名有些紧张,这眼见着天就快黑了,前途还一切未知。
穿过一潭碧水到达瀑布之后,进入山洞,吴管事点燃了火折子,照亮了前路。
望着黑幽幽的一片,阿怜的心口怦怦跳个不停,幸好怀里还抱着芋圆,让她安心不少。
走了长长一段路,终于到了洞口,但是夜幕已经降临。清凉的夜风迎面吹来,空气中夹杂着一阵阵淡淡的花香。虽然看不清四面八方,但凭着香气,附近应该就是李良秀所说的童府四周的花田了吧。
“穿过这片花田,就到了。”吴管事手中火折子,照亮了前方的路。
火光的照耀下,一条长长的小径直通向正前方的一个大宅。黑暗中,远远望过去
,隐隐可见大宅门悬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
阿怜的喉咙微动,终于到了妖精的老窝。她左手腕的镯子微动,沉寂了三天两夜的李良秀闻到了熟悉的花香,阿怜轻轻抚摸着手镯,低声道:“就到了,就到了。别急。待会见了童天佑,你可千万别动啊。”
竹轿终于在大门前停下。
芋圆忽地从阿怜的身上跳下,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阿怜本想叫唤它去哪,想想收了声,心念:许是他不想被妖精发现,他不是只普通的狐狸,先行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阿怜抬眸望着眼前门头上高悬的两盏大红灯笼,上面各贴着一个喜字,依如李良秀描述一般。门头上的匾额书写着“童宅”两个大字,黑底金漆,在红光的掩映下,看起来十分妖异。
在吴管事的带领下,阿怜终于迈进了童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