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回相公回去,我要提醒他。”
“......”谢池墨用得着她提醒?谢池墨的心思比二房三房厉害多了,雾宁这才是杞人忧天了。
春香嘴角抽搐片刻,捡了些重要的事儿和雾宁说,雾宁听得津津有味,第二天缠着她继续聊,第三天第四天也是如此,说到后边,春香口干舌燥,脑子里关于国公府的事儿都告诉雾宁了,雾宁却意犹未尽,缠着要她多说些,说是打发时间。
竟是把她当做说书先生了。
春香欲哭无泪,嗓子都哑了,盼着谢池墨定要准时回来,不然的话,她觉得自己喉咙会烂掉。
天一日比一日冷,天亮得比之前晚,雾宁每日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问春香谢池墨回来了没,即使春香每日给她讲国公府的事情,雾宁仍记挂谢池墨,谢池墨不在,她一颗心不上不下,唯恐谢池墨在外有个三长两短。
雾宁的手恢复些了,药膏的药效好,细小的口子,疤痕已变成暗色,脱落些了,疼痛少了许多,春香给她换药缠纱布时,她避开了,“我的手好得差不多了,相公今日回来,我想他看看我的手,不用缠纱布。”
“先缠上,世子爷想看的话再拆开不迟。”春香拉过她的手,将纱布绕过她的掌心,一圈一圈缠起来,谢池墨要验伤是一回事,缠纱布又是另一回事了,被谢池墨看到她没给雾宁缠纱布,没准以为她偷懒呢,担心雾宁不同意,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雾宁察觉她速度比平日快,理解的笑了笑,“你是不是也想快点去外边等相公回来,不着急,你平时的速度就很快了。”
“......”她完全不想去外边等谢池墨,汝之蜜糖吾之□□。
纱布缠好了,雾宁迫不及待要去外边迎谢池墨,春香叫住她,“外边风大,夫人真要出去等着,在外添件袄子才是。”
朝廷分发的过冬的炭还没运到边溪,军营到处冷飕飕的,雾宁身子板弱,出去的话受不住,春香打开衣柜,替雾宁拿了件大红色袄子披在其身后才跟着她走了出去。
寒风刺骨,吹得人鼻子发红,雾宁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大红色的身影于簌簌冷风中格外打眼,至少,韦安一出来就被吸引住了,这两日,他生病了,被谢池墨吓的,他将手里关于雾宁的避火图烧毁了,不是他浪费而是逼不得已,留着避火图无异于留了谢池墨把柄,传到谢池墨耳朵里,哪怕逃过一劫也会和谢池墨生出罅隙,城门出事后,他在军中威严大减,私底下甚至有人怀疑他是奸细,他心里门清,事到如今,能还自己清白的只有谢池墨,他自然要好好巴结谢池墨。
见雾宁站在门口,欲去城内宅子再查查线索的他迟疑不定,他要出去,势必会经过雾宁身侧,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说出冒犯雾宁的话来,雾宁再不济,如今是谢家明媒正娶的世子妃,入了族谱的,又是皇上御赐的韵雅县主,飞上枝头变凤凰,他可招惹不起雾宁。
左右思量,他还是回去算了。
又一阵冷风灌来,吹得他喉咙疼,韦安掩嘴咳嗽了声,步子愈发急切。
听到声儿,雾宁回眸瞅了眼,见是个虎背熊腰的背影,没有多加留意,掉转头,继续望着前方,问身侧的春香道,“春香,你说世子什么时候回来,看这天气,怕是要下雪呢。”
春香冷得瑟瑟发抖,她不想来,可是没理由让雾宁一个人等在这,别无他法,只有陪着雾宁,她不想说话,冷得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不想雾宁着急,哆嗦着唇道,“不知道。”
也就雾宁将谢池墨的话当圣旨,谢池墨说今日回来很大的成分是骗雾宁的,雾宁傻才当真。
不得不说,谢池墨老牛吃嫩草,没想到捡到宝了,雾宁的性子比丁小姐好多了,同样的事儿,换作丁婉柔应不会做,丁婉柔娇生惯养,顶着世子夫人的名头没少做仗势欺人的勾当,丁婉柔早被名利权势迷花了眼,不会真正把谢池墨放在心上。
雾宁则不同,雾宁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是个过日子的,她斜着眼,见雾宁一脸垂头丧气,不由得心头一软,补充道,“世子爷应了您会回来便不会食言,这会儿时辰还早着,世子爷回来的话约莫下午去了。”
雾宁抬起头,认可的点了点头,看春香冻得嘴唇乌青,于心不忍道,“春香,你先回吧,我一个人等着就好。”
春香身上的袄子不够保暖,再待下去,她怕春香生病。
“不然世子夫人先回去,吃过午饭再来?”春香脑子还能动,雾宁不回去,她是不敢回去的。
这时候,身后忽然喧闹起来,春香回眸,被乌压压的人头惊住了,雾宁也有些吓住了,往春香身边靠了靠,“他们要干什么?”
春香来军营这儿久了,除了早上士兵们操练,她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人同时出动,她想了想,狐疑道,“他们要出去打仗?”
她这几日给雾宁当说书先生,不知外边发生了什么,真要打仗的话,她可要把雾宁看住了,雾宁有个好歹,她没法交差。
“打仗?我们是不是挡着他们路了?”说着话,雾宁侧了侧身,拉着春香往边上走了几步,生怕耽误了战事。
然而,那些人只是小碎步的上前,前三层后三层,速度极慢,雾宁心里纳闷,这样的速度去打仗,不会出事吗?
不过比起打仗,她更关心谢池墨何时回来,会不会受伤,她收回目光,继续眺目远方。
大家交头接耳,声音细而杂,春香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她不像雾宁心宽,那些士兵们慢得跟乌龟似的,绝对不是打仗,秦家和谢家都是武将,身为奴婢她从小也是耳濡目染,还没听过士兵们以这种速度冲去战场的。
她细细观察众人的反应,许久,待他们走近些了,她渐渐琢磨出不对劲,大家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雾宁身上,眼底带着惊艳和探究,似乎是冲着雾宁来的。
她抵了抵雾宁胳膊,“夫人,这么等着不是法子,不然奴婢吩咐人把马车赶出来,去回军营的官道上等着?”
雾宁看春香说话嘴唇颤抖,便没有反驳。
春香当即招了个士兵上前,立即,人群炸开了锅,不同于刚才的龟速,大家一窝蜂而上,你推我我推你,像在哄抢心爱的首饰似的,甚至更激烈,春香不懂一行人的怪异从何而来。
“大家做什么,没事做了是不是。”陡然,一道沙哑嘹亮的男声响起,所有人皆停了下来,中间,自动让出个口子,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过来,春香多看了两眼,是韦安,之前咳嗽的男子也是他。
韦安收到消息正在睡觉,这两日他头重脚轻,进不了城,他欲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洗脱自己嫌疑,下边人说几位千户带着人去外边看世子夫人了他就知道要坏事,他能认出雾宁,别人也认得出来,几代避火图里,他最喜欢的就是雾宁了,原因无他,雾宁生得好看,每一张,画师都将她的脸蛋身段露了出来,更能引发人的臆想。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被他们认出来就遭殃了,如果一传十十传百,恐怕谢池墨没回来,他媳妇早先的光荣事迹就传开了,依着谢池墨暴虐的性子,一帮人都别想活了,整个军营上下都怕谢池墨,谢池墨一句话能让军营抖三抖,不只是见谢池墨身边的侍卫小厮怕他,大家随波逐流跟着怕的缘故,谢池墨能在边溪站稳脚跟,除了有几分能耐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不把人放在眼里,边溪城知府换了多少个了,哪一个不是被谢池墨杀死的?
谢池墨杀了朝廷命官,朝廷不怪罪反而对其称赞有加,换作其他人,谁做得到,一帮人是活腻了,冒犯到谢池墨头上。
他仍在咳嗽,但不影响他笔直的身躯。
风呼呼刮过面庞,韦安冷着脸,呵斥道,“说话。”
几位领头人知道韦安真动怒,不敢随意糊弄过去,站出来,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道,“世子夫人来军营有些时日了,属下还没给她磕头,听说她在这边,就带着人过来......”
韦安气得脸颊通红,滚他妈的磕头,这个借口前几天他就用过了,一群不要脸的王八羔子,真的是嫌自己命长了是不是?
☆、第34章 034 被人识出
他们要寻死他管不着, 但不能连累到他头上, 思及此,他大声呵斥道,“给我滚回练武场练习,输的人巡逻守夜七日......”
立即,周围鸦雀无声, 朝雾宁身前挪着步子的人皆敛了呼吸, 悻悻的低下头, 想将责任揽到身上的几位千户面色灰白, 咬着唇, 不敢多言。
相较其他几位副将, 韦安温和可亲, 平日里得来的银钱首饰从不私吞, 每次都大大方方拿出来分给大家, 虽说僧多粥少,可心意在, 和他们能玩到一起,眼下听韦安的口气明显动了怒,谁还敢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