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汉卿从驾驶座下来,绕过车头,打开副驾的车门,将那束粉蓝相间的满天星抱在臂弯中。
倪子衿看着沈汉卿,问了一句:“来这做什么?”
话音落下,倪子衿感觉到有细细的雨丝飘落在脸上。
身旁是路灯,倪子衿抬眸看了一眼,光线下,细细的雨丝尤其明显,像是细针一样,一根一根的往下落。
倪子衿不由得拢了拢外套,缩了缩脖子,身处这样的远郊,气温很低!
沈汉卿关上副驾的车门,并未回答倪子衿的话。
倪子衿注意到,从沈汉卿买了这束满天星回到车上以后,他就变得格外的沉默。
沈汉卿走到雷克萨斯后面,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把黑色的大伞,递给倪子衿。
而他自己,走在雨中,沿着水泥小道,往墓园中走去。
倪子衿不得不跟上去。
少了市中心闪烁的霓虹,这块地方,好像被黑夜吞噬了。
路灯孤零零的,发出淡淡的幽黄的光线。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汉卿终于在一处墓碑前停了下来。
许是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过这里,墓碑上面落了不少落叶。
倪子衿撑着伞站在沈汉卿身后,沈汉卿突然转身,示意倪子衿抱着他怀里的满天星。
倪子衿抿着唇,抬眸瞥了一眼面色紧绷的男人,这才伸手接过。
然后,倪子衿看到沈汉卿从口袋中拿出一块方巾,蹲在墓碑前,拂开上面的落叶,又用方巾细细的擦拭墓碑上的灰尘。
他擦的那样仔细,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地方。
这是倪子衿今天第二次看到沈汉卿流露出来的温柔的一面。
视线不由得看向墓碑上的照片,一个穿着蓝色民国服装的女生,扎着两个小辫子,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面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视线稍转,落在照片旁边的刻字上,倪子衿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拍打了一下。
这个叫做舒雅的女孩子,在十年前就去世了,年仅17岁。
年轻的生命流逝,总会让人觉得惋惜。
待到觉得墓碑擦干净了,沈汉卿才起身,从倪子衿手里接过满天星,然后摆在墓碑前。
倪子衿冷得有点发抖,但目光却一瞬不瞬的落在半蹲在墓碑前的沈汉卿身上。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叫做舒雅的女孩子,曾经是沈汉卿的心上人,或许,现在依旧是。
所以,沈汉卿才会穿的这么正式,而且几次流露出难得的温柔。
只是,倪子衿想不通,沈汉卿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疑问,在沈汉卿再一次起身时,倪子衿问了出来。
沈汉卿拿过倪子衿手里的伞,两人肩并肩站着,沈汉卿单手插兜,又恢复了以往的邪魅痞气。
“让她看看你。”
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认真的在说。
身处在这样的地方,又听到这样的话,倪子衿背脊发凉,冷不丁地想起,在地下停车场沈汉卿撕开她的衣服看到她胸口的痕迹时说的那句话——你和陆逸深做愛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有人在暗处看着你们?
沈汉卿说的“有人”,难道就是这个女生么?
“她到底是谁?”
倪子衿拧着眉头问道。
总觉得,这个叫做舒雅的女生,不会那么简单。
可是沈汉卿却不回答她的问题了,只是朝墓碑那边抬了抬下巴,淡淡的说道:“上面不是写了她的名字么?”
“……”倪子衿紧紧的盯着沈汉卿,思绪在飞快的运转。
过了几秒,倪子衿问道:“她的离开,是不是和陆逸深有关?”
十年前,倪子衿还不认识陆逸深。
但是认识陆逸深了之后,她偶尔会听到其他人提起,曾经沈汉卿和陆逸深是很要好的兄弟。
为什么兄弟会反目?
舒雅的存在似乎能解释这个问题。
“没有。”沈汉卿挑着眉头,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带着显然易见的嘲讽,“陆逸深那个大好人,怎么会和小雅的离开有关呢,你说是吧?”
说着,他又将伞塞回了倪子衿的手里,迈开步子,和倪子衿擦肩而过,再一次走进了雨幕中。
倪子衿站在原地,偏头最后再看了一眼这个叫做舒雅的女生的照片。
眼眸不自觉的微眯,似乎想要从这张静态的照片中窥探一些什么。
不同于来时,回去的时候沈汉卿的步子很快,倪子衿根本就追不上她。
等她好不容易走出了墓园,沈汉卿已经倚在雷克萨斯的车身上抽起了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