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己什么名声,康王心里不是没有数,旁人一概不管,唯独看她怯怕,惊着一张小脸,他很不中意。不中意,便是拂逆了他。
敢拂逆他的人,不能轻饶了。
阿福不知他心思,慢吞吞过去,康王道:“站这么远,你什么心思?”
阿福不情不愿又走近几步,到了康王跟前。
“伸手。”
阿福慢吞吞伸出手。
她手上肌肤白嫩,腕子细嫩,但上辈子,这里有两道划痕。
一道是进府那天割的,一道是她自己割的,流出来的血,全用来给面前这男人喝了。
但这世,他腹中再无她的血。
这样一想,阿福心下轻松,刚把小手伸出,康王伸手过来,她一下犹如惊弓之鸟,想将手缩回,却被康王捏紧,仿佛早知她有这般举动,阿福瞬间不动,僵住身子,鼻尖凝着一滴汗珠,看着康王结了一层粗硬茧子的掌心慢慢擦进她手心,搁了一物。
两人衣袖交叠,她手里多了一枝细红绒花。
阿福怎么不眼熟,当时落在琉璃塔,为此心惊过一阵,正狐疑不定,康王为何送还此物,康王已是眉梢轻轻往上一挑,“本王的东西,不许你扔。”
“更不许给别人。”
康王这一举动古怪,但阿福早已习惯他的霸道无常,柔声应下,见康王没有要走的样子,阿福知道这回走不了,忍住羞道:“劳王爷转身,民女换衣。”
你这一身有什么没看过,康王心想着,却转过身,立在屏风外。
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他面无表情,眼梢余光里是云母屏风上的玻璃流光,一种艳色,拢着一抹朦朦胧胧的光影,饱翘的乳,白腻的光,肩颈,腰背,股沟,再至脚踝,一处处,一寸寸露在屏风上,一种圆满显露的美丽。
康王耳目利害,喉咙骨碌碌滚动。
两年前的芙蓉池中,他浮在水面底下,芙蕖绿叶被一一拂开来,有一张女子的脸探下来,天光乍泄,气息鲜活,她脸儿白如玉。
足以动人,荡魄消魂。
阿福从屏风里出来,康王往她怀里扔了一卷佛经,“抄完了再回去。”
阿福迟疑道:“韦长史那里还等着民女。”
“本王让你在这。”
阿福也无法子,只好捧了经书坐在黄梨木案前抄。
案上摆了一盏茶,前世阿福也常常替康王抄佛经,时常犯困,于是有了一个吃茶提神的习惯,眼下为了不让自己闹笑话,就吃两口茶。
但困意仍慢慢泛上来了。
阿福伏在桌案之上,手肘处佛经高高堆叠起来,正逢午后时光,金光透进纱窗,那人从藤椅上起了身,一身翩翩道袍迎来,不客气捏捏她的脸,低声道:“小馋猫,你自己吃醉了,可不是我的缘故。”
她吃醉了,脸红如芍药,自有一番媚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