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八月十五,刘青山家的客人,便只剩下钱玉珍和洪云生。
郑红旗离开的时候,带着他那个大展宏图的浪木。
郑小小也笑眯眯地拿着一个,小老四说是像一只可爱的小鹿,郑小小却捏捏这件浪木的大长耳朵说:
“明明是驴嘛,一头倔驴。”
说罢,她还瞥了眼刘青山,搞得后者有点愕然,心里暗暗嘀咕:“这丫头啥意思啊!”
到了八月十六这一天,夹皮沟就更加热闹了。
因为今天是张家老大张春晓大喜的日子。
接亲的时候,一辆吉普车,一辆大解放,除此之外,连洪云生的皇冠小轿车,也跟着开去了。
守林村的村民都看傻了:这年头,农村还停留在用大马车接亲的年代,能用自行车接亲,那都算是高级的了。
瞧瞧人家夹皮沟,接亲不光有大汽车吉普车,现在连小轿车都来了。
别说坐了,大多数人,看都没看过,不知道惹得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都满眼羡慕。
小媳妇算是没法子了,不过没定亲的大姑娘,都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嫁人,就要嫁到夹皮沟去!
这样的后果就是,送亲的人员,一下子就超标了。
大解放的车斗里挤得满满当当的,愣是没装下,还剩下十好几个,撵谁都不肯回去。
“来了来了,你说你们开那么快,倒是等等俺啊!”
关键时刻,老板叔开着小四轮,突突突地才撵上来。
这一次,小四轮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把剩下的娘家客都给拉回去了。
等到放完鞭炮,走完程序,酒宴开始,娘家人这边,就坐了五六桌,没张桌,还得有一位夹皮沟的人,专门负责陪客。
这位还得是能说会道的,酒桌上不会冷场,另外还得能喝,不然的话,你先出溜到桌底下,人家客人还怎么喝?
张春晓今天也捯饬得格外精神,领着新娘子挨桌敬酒。
新娘子叫伊红英,长得挺俊,就是走路的时候,稍稍有点踮脚,并不严重,不细看的话,也瞧不出来。
而且人家还是大学漏子呢,真正的大学漏子,都考上大学了,体检的时候被刷了下来,很是可惜。
看到新娘子落落大方,谈吐不俗,刘青山感觉很满意:咱们夹皮沟,就需要这样高素质的小媳妇啊。
于是他就当众宣布,让伊红英先去野菜厂管账,毕竟人家的老爹,就是守林村的老会计了,家学渊源。
这下子,娘家人更高兴了,本来嘛,今天这酒席上,好酒好菜,酒是碧水大曲,菜也挺硬,鸡鸭鱼肉蛋啥的,一样都不缺。
尤其是一道扒猪头,色泽鲜亮,味香肉烂,夹一筷子真解馋。
现在又听到这个好消息,娘家人更觉得脸上有光。
洪云生也在座,他还是第一次参加农村的这种婚宴,感觉很新鲜。
当他听到野菜厂的时候,不由一愣:这个小小的夹皮沟居然已经有自己的产业了?
于是向同桌的刘青山询问一番,这才知道,不仅仅有野菜厂,还有养猪场,养牛场,以及塑料大棚产业。
这下洪云生有点抓瞎:本来还想着帮帮忙,领着夹皮沟的乡亲们赚点小钱,算是钱玉珍对大伙的报答。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用不着喽。
就连钱玉珍听了,心头也有点失落,但是更多的,则是欣慰。
这时候,就听相邻的炕桌上陪酒的车老板子说道:
“春晓媳妇儿真不错,进门就当家,俺们夹皮沟野菜厂,现在老厉害啦,把对面何家康那个家家康野菜厂,压得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来来来,这还得感谢你们守林村的大力支持,俺代表夹皮沟,再敬大伙一杯!”
娘家人也高兴:“以后都是一家人,客气啥,干!”
可是这话听到钱玉珍耳朵了,却是身子一颤,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三凤,那个家家康野菜厂,是怎么回事?”
刘青山也放下筷子:“玉珍姐,那厂子是何家康办的,这小子忘恩负义,又傍上一个富家女。”
看到钱玉珍眼中的怒火开始燃烧,刘青山就嘿嘿笑了两声:
“玉珍姐你先别生气,俺和乡亲们已经替你报仇了,他那个野菜厂,现在马上就要黄了,估计赔得只剩下一条裤衩。”
周围的人也都听得哈哈大笑,张杆子喝得有点高,扯嗓子叫起来:
“没错,那个小瘪犊子被咱们夹皮沟的野菜厂给打趴下了,裤衩都不剩,就剩下一屁股债啦!”
洪云生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位社团大佬,说话果然充满草莽之气。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张杆子是养猪场的呢。
听大伙这么一说,钱玉珍的愤怒这才渐渐消退:
“三凤,谢谢你和乡亲们,不过,我要亲手击败他,叫他身败名裂,再无容身之地!”
这话听得刘青山都脊背嗖嗖冒凉气:千万不能得罪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