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当年之事,也是一笔烂账,林文启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家里做事不厚道,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争论个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了,当务之急是如何把这个烂窟窿给补上。
补窟窿的时候,难免会有人受委屈,但作为世家出来的人,哪个敢说自己没受过什么委屈?
哪怕是现在的宣平帝,当皇子的时候也没少受萧皇后的气,但他也挺过来了?
登基当了皇帝之后,也没有满世界嚷嚷,说自己怎么怎么委屈了,不把萧家灭门就难舒心中的恶气。
萧家现在都还好好的呢,虎踞兰陵,自得其乐,至于当年的恩怨,早就相视一笑不再提起了。
偏偏顾章则,一意孤行地跟林家断了关系,数年不来往,让顾家和林家在世人眼里又添了一个笑柄。
林文启虽是个纨绔,但在大是大非上,是非常拎的清的,对于顾章则的不管不顾,他没有一点好感。
他很想不明白,顾相聪明绝伦的一个人,他姑妈也是秀外慧中的,怎就生了一个这样的榆木疙瘩?
若只单单是榆木疙瘩也就算了,今天还把顾星河从王府带回来了,带回来也就带回来吧,顾章则即使不去,他也会过去的。
可顾章则后面做出来的事情,就让人非常费解了。
让顾星河拿着玉佩当街叫卖的事情,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吗?!
三岁小儿还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呢,顾章则倒好,当街大声嚷嚷,不闹得人尽皆知不罢休。
他刚才说他糊涂东西,那是看在他死去的姑妈的面子上,要不然,他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论打架斗殴,他林文启怕过谁?
林文启看见顾章则那张脸就生气,跟顾星河说话时的好声好气不见了,冲着顾章则道:“她不知道规矩,你也不知道规矩?”
“我要是我姑妈,非把你塞回去重生不可。”
哟,这还蹬鼻子上脸了?
顾星河一把拉过气得险些跳脚的顾章则,反唇相讥:“这位公子既然说了规矩,那小女子也想问两句,哪家的规矩是亲女不认,哪家的规矩又是任由亲女自生自灭?又是哪家的规矩,对亲女的死活无动于衷?!”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她并不清楚顾章则和林家的恩怨,可从林文启与顾章则微妙的关系,她也能推断出一二。
顾章则并不是一个极端的人,相反,他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带着几分一条筋的书生意气,这样的一个人,绝不会不会无缘无故跟自己的外祖家断了联系。
除非是外祖家做了让他容忍不了的事情。
想到林家二度嫁女,顾星河心中悲凉,最后的一句话,更是一语双关点明。
对亲女的死活不管不顾,指顾修承,也指林家。
面对顾星河的疾言厉色,林文启脸色微变,顾星河的话让他根本无法接,后面的话,更是让善于言辞的他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顾星河道:“都道林家千年世家,诗礼簪缨传世,熟读圣贤书,然而却做出这种事情,实在令人不齿!”
温暖的太阳照在身上,秦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说实在的,他想怼林文启很久了。
他跟林文启的关系虽然不错,可有时候林文启的那张嘴啊,委实招人厌。
若是李夜城,一拳下去林文启就老实了,但他不是李夜城,没那么好的身体,只能冷冷地瞧上林文启一眼,然后故作不跟他一般见识,面无表情继续抚琴。
其实他心里,很想跟他一般见识。
秦衍抬着下巴,歪在顾星河怀里,幽蓝的眼睛里漫上了笑意。
林文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原本伶牙俐齿的他,此时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星河微微扬眉,准备带着顾章则走了。
人要见好就收,万一真惹怒了林文启,谁知道他会不会当街把她暴打一顿。
她可要控制好分寸,在他暴走的边缘试探试探就行了。
顾星河拉着顾章则,回头道:“还有啊,公子您别气。”
“我只是一个小丫头,没读过圣贤书,更不识几个字,也不知道什么是规矩跟您熟读圣贤书懂规矩知进退的人不一样,如果说了什么不知进退的话,您可千万别生气,因为我呀~”
纤长的手指抚摸着二狗子软软的毛,顾星河笑眼弯弯,道:“就是故意的!”
说完这句话,顾星河迅速带着顾章则消失在林文启的视线。
秦衍倚在顾星河怀里,忽然觉得,顾星河怼人时的模样,好像也没那么招人厌。
尤其是,在怼林文启的时候。
非但不招人厌,甚至还有一些些的小可爱。
那句三分戏谑,七分得意的话,在林文启耳边疯狂回荡:
就是故意的~
故意的,故意的。
林文启黑着脸,站在街头半天没说话。
周围的侍从哪里见过林文启这般吃瘪的模样?就是当今圣上,看在林家的面子上,也要给林文启三分笑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