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叶炳文一身浅灰色西装靠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根雪茄,懒洋洋地开口道。
夏庭晚和他刻意保持着很远的距离站着,面无表情地道:“叶少。”
“呦,”叶炳文皮笑肉不笑地挑了挑眉毛,“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听你叫我叶少呢?感觉吧……就是比别人叫我,听起来动听那么一点儿,有意思。”
“听赵经理说,你想见我。”夏庭晚并不搭叶炳文的话茬,一字一顿地道:“该谈的,本来赵经理也都和我谈了,但是叶少既然想见我,想必还有别的事要说。”
“有是有,不过……”叶炳文站了起来,他一步一步走到夏庭晚面前:“这就要看你的悟性了。”
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浓烈到让夏庭晚几乎感觉有种难以言喻的不适,可是他并没有后退,而是用尽全力钉子一般钉在原地,微微抬头盯着叶炳文。
“夏影帝,”叶炳文用雪茄挑起夏庭晚的下巴,慢条斯理地道:“昨天视频一出,我也看了,唉……其实仔细看看,你还是很动人、很上镜……这道疤,倒也没把你彻底毁了。我心里是更想要你了。”
夏庭晚神情冰冷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叶炳文的动作。
他知道叶炳文看似在说些无关紧要的,实际上,就是在提醒他,他现在的处境是多么不利。
“叶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叶炳文看着夏庭晚,脸上的阴戾也越来越显现了出来:“夏庭晚,这还只是预告片,你就已经被黑得翻不了身了,你想没想过,这个节目如果真的这样一集一集播完,你要怎么办?”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也见识到了剪辑的威力。其实真人秀么,就是这么回事。你想要怎么表现其实是没用的,重要的是——我想要后期呈现出来的你是什么样子的,那你在大众眼中就是什么样子的。同样的,哪怕你现在被骂成这样,只要我想,放出来的正片,就可以把你的人设再反转回来,你信不信?”
“夏庭晚,记得吗?我上次就说过了,我想要你求我。我可以毁你,也可以救你——我还可以把你签在韶光好好捧你,只要你想。”
叶炳文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他看着夏庭晚的脸庞,眼神里流露一种近乎残忍的欲望。
夏庭晚面无表情地听着,他并没有开口,可是胸口里却被一种厌恶和恶心的感觉涨满。
真人秀这三个字,从未显得如此滑稽。
他一直都是习惯于镜头存在的人。
许哲总是说,镜头是最诚实的,它不会自欺,所以比人的眼睛更真诚细致地注视着所有的细节。
要尊重镜头,在尊重的基础上,用自己的语言去表述艺术。
而这也是夏庭晚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同样的圈子里还有另一群人,毫无信念地操纵着镜头去塑造虚伪。
叶炳文这种人站在他们的背后,开口闭口反转人设,仿佛人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两个字的设定。
他以为他是造世主,这种毫无廉耻的狂妄和自大,可笑到让夏庭晚甚至在胸口燃起了一种奇异的斗志。
夏庭晚忽然浅浅笑了:“叶少,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
他侧过脸,用一双桃花眼淡淡扫了一眼叶炳文。
他虽然脸色憔悴,可是这个角度看人时鼻尖微微翘起,有种又疏离又迷离的美感,倒让叶炳文愣神了一下。
“是。”叶炳文嗜血地咬了一下嘴唇,慢慢地说:“你就是个狗仗人势的小贱人,我讨厌你,但也想要你。只要你肯听话……之前的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他的语气越来越低沉,似乎已经以为夏庭晚要就范了,露出了有点进入状态的急切神情:“宝贝儿——做我的狗,求我。我会捧你,韶光会捧你。”
“你会怎么捧我?像捧邢乐那样吗?”
夏庭晚认真地问:“拍真人秀时,是不是你让邢乐把我往坑里带的?”
“是又怎么样?”叶炳文不屑地哼了一声:“邢乐我已经玩腻了,你跟我,我花更大价钱捧你。”
夏庭晚心中越是森冷,脸上的笑容就愈发甜蜜了些。
他的眼神看起来又驯服又纯真,轻声问道:“我隐约看到过邢乐身上有伤,是你打的吗?你也会那样打我吗?”
叶炳文见夏庭晚问这个,更觉得胜券在握,他满意地眯起眼睛说:“那是蛇鞭。我当然会打你,你会求我那样对你的。”
“好。”
夏庭晚很干脆地吐出了一个字。
叶炳文有些诧异,下意识地问道:“好?你答应?”
“我说好——我知道了。”夏庭晚低头看了看时间,十五分钟已经快到了,他随即平静地抬起眼睛,慢吞吞地道:“我不答应。”
“你说什么?”叶炳文眉心不由自主跳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向夏庭晚。
“我说,我不答应。”夏庭晚一字一顿地道。
“夏庭晚,”叶炳文低头把雪茄重重地摁熄在桌面上,他这个动作做的很慢,再转过头时,脸上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可是眼睛里却是一片被挑衅后的躁怒:“你刚刚是在这儿耍我玩呢……是吗?”
“挺好玩啊,夏影帝。你就不想想,你真的惹毛了我,你还敢继续把《在路上》拍完?你是不是觉得现在骂你的人还不够多?你给我听明白了,你今天不答应,最好就干脆自己滚出老子的节目,不然我叫你全网黑个透顶,再也没有翻身的时候。我倒要看看,当初因为缺钱接tbn的节目,你现在付不付得起接下来八期的违约金。”
叶炳文说到最后,已经脸色铁青。
“你说得对,我是付不起八期那么多。”
夏庭晚抬起头看着叶炳文,慢慢地说:“拿合同阴我,第三四期违约的事,我认栽,我只赔这部分的钱。但是你也听明白,我不会就此退出节目的。五年了,骂我的人从来不少——你有本事就继续剪辑黑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把我逼走。”
夏庭晚说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这是和叶炳文彻底决裂了,在这之后的每一步,都会是和叶炳文这种权贵子弟的激烈斗争。
他整理了一下大衣的领口,刚迈步想要走时却又顿住了。
他看向叶炳文,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叶少,你说你能捧我,其实我也觉得荣幸。但是我就是想知道——《鲸语》之后,五年了。除了我之外,华人圈就没再出过第二位欧洲三大影展的影帝,哪怕再多人骂我,五年来没人拿过比我含金量更高的奖项。你呢,你的韶光娱乐能再送我一座金棕榈吗?”
叶炳文一时之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