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彻眉头紧皱,一颗心悬在了半空,心跳得飞快。
明明已经都计划好了一切,却又从哪里杀出来这的上千名士兵?他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与沈初寒一定脱不了干系。
眼下,沈初寒人在哪里还说不定,若任由这队士兵进了城,他原本占据的先机便会骤然失尽。转头看一眼身后依然紧闭的寒王府大门,一咬牙,拉紧缰绳调转马头厉声道,“走,去会会他们!”
身后跟着的铁甲卫铁甲卫齐声应是,也纷纷调转马头,跟在君彻身后往城门处奔去。
铁甲卫铁蹄所到之处扬起一阵阵巨大的尘埃,城内气氛越发紧凝,街上空无一人,有着大战来临前的压抑。
而此时的寒王府内,却仍是一派闲适的光景。
沈初寒和宋清欢在院中凉亭内相对而坐,帐幔打起,露出两人精致的侧颜,肌肤在阳光下有一种透明的通透感,远远望去,宛如一幅赏心悦目的水墨画。
宋清欢伸手给沈初寒添了杯茶,眉梢微挑,看向他似笑非笑,“阿殊,你就不怕君彻真攻进府来?”
沈初寒把玩着手中的杯盏,闲闲啜一口,“有玄影守着,他攻不进来的。”
宋清欢盯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心中万千慨叹。
平心而论,君彻其实是个有野心也有能力的人,可惜,他的对手是沈初寒,一个智多近乎妖的人。这样的沈初寒,他又如何能斗得过呢?
从一开始,沈初寒便布好了一个局,君彻所有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都在沈初寒的掌控之中——
包括君彻今日的突然起兵。
原本,君彻和薛家是打算那日在赏花宴上动手的。他们将昭帝身后斟酒的宫女换成了他们的人,准备在酒中下毒,直接毒死昭帝,然后趁乱起兵,扣押住沈初寒和自己,再在事后将罪名推到德妃和沈初寒身上。
宋清欢都能想到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无非是说沈初寒派人在昭帝平日的饮食中下了慢性毒药,被他们发觉,所以才会在赏花宴上突然起兵,为的就是打沈初寒一个措手不及,以防他有什么后招。
至于皇上为何突然暴毙身亡,自然是他所中的慢性毒药正好发作,他们不过是赶了个巧而已。
而沈初寒这么做的原因,宋清欢猜想,他们会抬出萧贵妃来说事。前段时间宫中盛传萧贵妃没死之事,君彻和皇后正好可以拿此事做文章,就说沈初寒发现了萧贵妃这么多年一直被昭帝囚禁于地宫的事实,心中生怨,所以才会对昭帝下手。
从小福子那里传来的消息,果然从侧面证实了她的猜想。
不得不说,君彻和皇后确实猜中了一些事,比如沈初寒的确命人给昭帝下了毒药,再比如萧贵妃的确被囚禁于地宫十几年,最近才被沈初寒救出。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沈初寒会利用他们的计划,设了一个局中局,将他们和薛家都给绕了进去。
当日,薛彦辰会去赏花宴,在她和沈初寒的意料之中。
君彻和皇后既决定在赏花宴上起事,当日城中势必会一片混乱,薛青云和薛麒如此宝贝薛彦辰,自会将他带在身边亲自保证他的安全。
而一旦薛彦辰进了宫,他们的计划便开始了。
阮莹莹怀有身孕的事在他们意料之外,但并未打乱他们的计划。小福子在给阮莹莹斟酒的过程中,趁机在她杯中加了催情的春药。春药渐渐发作,阮莹莹不知缘由,但为了不在宴会上失态,势必会离席冷静一下。
而时刻关注着阮莹莹的薛彦辰,又怎会错过这个与美人亲近的机会?
果然,一见阮莹莹离席,他便找了个借口出御花园,偷偷跟了上去。
后来的事,也在两人的计划之中。服下春药的阮莹莹和淫虫上脑的薛彦辰干柴烈火,一拍即合,很快便搂抱在了一起翻云覆雨起来。
这个时候,小福子再度出马,假意去查看阮莹莹的情况,实则在得了探子消息之后,便立马赶回了御花园,假装撞见了阮莹莹和薛彦辰偷情一幕,将此事报告给了昭帝。
昭帝自然震怒,怒气冲冲离席往树林而去,果然正好瞧见那活色生香的一幕,刺激太大,晕了过去。
如果说这一整个计划里面有什么他们没有料到的,那便是阮莹莹居然会选择同薛彦辰同归于尽。不过,阮莹莹和薛彦辰本就是两颗棋子,死了便死了,对他们的计划并无多大影响。
因着薛彦辰和阮莹莹偷情之事,薛家越发惶恐不安,生怕昭帝醒来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们。再加上君彻眼看着沈初寒的势力日益壮大,越发坐不住了,故而才会迫不及待地举兵起事。
沈初寒悠悠然喝完一盏茶水,抚了抚袍角起身站起,“阿绾,我去会会君彻,你在府里安心等着。”
方才君彻从寒王府撤兵前往城门处的消息他已知晓,现在时机正好,君彻不是想见他么?那么,他便全了他这个心愿。
“阿殊,我们有多少兵力?”宋清欢沉吟一瞬,忽然看向他开口道。
“两千多。”一顿,“怎么了?”沈初寒微眯了眸子问。
如今出现在城门口的这股来路不明的势力,正是沈初寒当日从凉国回昭国时带回来的那两千精兵。回了昭国之后,沈初寒让萧濯遣散了这一队精兵,但暗中还一直保持着联系,一有需要,便能立马重组,为他所用。
宋清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铁甲卫呢?”
“京中的铁甲卫加起来不到三千,虽然人数比我们多,但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持观望态度,反水不过分分钟的事而已,这点,阿绾不用担心。”沈初寒以为她是担心战局,便细细解释了一番。
宋清欢笑笑,“我不是担心这个。”顿了顿,眉目微凛,抬头瞧着他,眼中有坚毅之色,“阿殊,我想进宫。”
沈初寒眉头微蹙,语气有些冷然,直直盯着宋清欢,语气中有着不赞同的冷意,“阿绾,你去宫里做什么?”
宋清欢也跟着站了起来,微仰了小脸直视着沈初寒,声音清悦,眼中有一抹戾色闪过,“我想亲自去会会皇后。”
前世,流月便是死于皇后手中,这笔账,今儿也该一起算清了。
沈初寒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虽然他明白宋清欢的心思,但如今宫里情况未明,他不想她以身犯险。
只是,还没等沈初寒开口反对,宋清欢像猜透了他要说什么似的,急急启唇又道,“宫里有萧濯把控局面,我不会有事的。再者,你若是还不放心,可以叫玄影带些人随我一起进宫。”她知道,玄影原本就要带人进宫与萧濯接应,所以才提出这个请求。
沈初寒抿了抿唇,目光沉沉落在宋清欢面上,看出了她眼底的坚持。他长睫一垂,有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从唇齿间溢出,“好吧,既然这样,我陪你一起去。”
宋清欢讶然,“可是君彻那里……?你不是说要去会会君彻的么?”
“君彻那里有慕白挡着。”沈初寒神情如常,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自然是你的安危要紧。”
宋清欢心中涌上些许歉意,总觉得自己打乱了沈初寒的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