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哦”了一声,没有多想。
“最近外面可有什么消息?”她拿了个弹墨引枕放在身后,斜斜倚在上面,懒懒开口。
自从来了谷里,她倒是没出过谷,不过沈初寒会时不时出去一趟了解外面的情况。
“你父皇果然应允了宁贵妃过继宋泽的请求,这会子魏家和宁家在朝堂上咬得很紧。”
“嗯。”对于聿帝的这个决定,宋清欢倒是一点都不吃惊。说内心话,如今聿国如何,对她而言,已经关系不大了。
父皇虽非明君,却也不是昏庸之辈,自然懂得如何平衡两方势力对自己和聿国最好,想来也不需要她过多操心。她唯一担心的,就只有如今身在建安的君熙了。
仿佛看出了宋清欢的想法,沈初寒接着道,“君熙那里,我也派人看着了,阿绾不用担心。如今有许婕妤在睿王府照顾她,她一切都好。”
宋清欢点头。
沈初寒办事她自然放心,可不知为何,心底还是有隐隐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一般。
长舒一口气,推开窗户看向窗外。
远处那道瀑布在夜色中发出泠泠银光,一轮圆月高悬其上,清霜覆满大地,连夜色都变得温柔缠绵起来。
“阿……殊……”她转头去看沈初寒,却发现沈初寒脸色似有些苍白,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眉头一皱,伸出手在他眼前一晃,“阿殊,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初寒回了神,眼底幽浓退去,看向她笑笑,“我没事,刚刚一时想事情入了神。”
“想什么呢?”见他面色恢复正常,宋清欢便也没放在心上,勾唇一笑,挺直身子,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娇娇糯糯撒娇。
“随便想想。”沈初寒伸手搂住她的腰不让她掉下去,“时辰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嗯。”宋清欢应一声,“自从来了无忧谷,天天睡,人都胖一圈了。”
沈初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浅浅笑道,“吃胖点好,宝宝营养才跟得上。再说了,你根本就没胖。”
宋清欢眼波一曳,“你就哄我吧。”举起手伸了个懒腰,“被你一说感觉又困了。你睡吗?”
沈初寒点头,起身将她弯腰抱起,放到了床上坐好,又温柔地替她脱去绣鞋外衫,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脱衣上了榻。
伸手一拂,房中烛盏应声而灭,眼前顿时暗了下来。
宋清欢怀孕后便变得嗜睡起来,没多久便进入梦乡。
各人房中的灯火也渐渐熄灭,谷里一片幽暗,只有圆月的清辉冷冷洒在人间。
忽然,宋清欢身旁的沈初寒蓦地睁了眼,黑夜中,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幽暗如天际的夜空。
他抬眸看向窗外。
清浅月色透过窗户上的明瓦泄进来,清清冷冷,天边挂着的那轮明月若隐若现。
又快到十五了!
脑海中这个念头刚一出,忽然心脏猛地一痛。
他面色一白。
果然又来了么?
今日是三月十三,又快到三月十五了。上次十月发作之时,日子也提前了两天。他这几天从前两日开始便一直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时不时有心悸之感,催动八成内力才能勉强压下去,却没想到,这次竟然又提前了。
心内又是一绞,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抓住了他的心脏使劲揉搓,一股寒凉如冰的冷意直冲天灵感。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蓦地一慌。
这波千年寒潭的冷意过后,便是在火上炙烤的炽热了。
他咬了咬牙,转头看一眼身侧睡颜安稳的宋清欢,拳头一紧。
看来,他又要发作了,可是……绝对不能在这里。
如今他发作时的痛感一次比一次强烈,他没有把握能不发出任何声响熬过这一波,只能先出去再说。
勉力压下潮水般涌上来的痛苦,紧咬牙关,掀开被褥轻手轻脚下了地,抓起外衫就朝外面走去。
出了门,他穿上外衫,施展轻功朝远处那方瀑布飞去。
如今刚刚立春,山上雪水融化汇入瀑布之中,瀑布下方那汪潭水定然温度很低,有助于他发热时降低身体内的温度,而且离大家的屋子较远,就算有什么动静,应该也不会打扰到大家。
很快,他便到了寒潭边上。
飞流直下的瀑布打在潭边,激起大朵大朵的水花,此时,体内那种寒凉彻骨的感觉越发强烈。
他稍微离寒潭远了些,开始打坐运功起来。
不出片刻,头顶便开始冒出寒气,勉力运功才能维持住身体不打颤,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千年寒潭,刺骨寒意如根根银针一般刺入他的骨髓,手脚冻得几乎不能动弹。
更要命的是,他越运功,体内那股寒气就越猖獗,顺着他的内力在四肢百骸游走,仿佛将血液都给凝固住。
沈初寒勉强维持住脑中的清明,不让自己身子倒下去。
就这么煎熬了一炷香的功夫,他终于开始感到体内寒气渐渐退去,身体内的温度慢慢升高,原本快凝滞住的血液也一点一点升温,那种清晰的感觉,仿佛能听到血管从冻住到沸腾的声音,到了最后,整个人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
浑身感觉要爆炸一般,每一处皮肤都是火烧火燎的痛。
他跌跌撞撞起身,走到清潭边坐下,任由飞溅的水花打在自己身上。水花从高处落下,砸在肌肤上都能感到疼痛,可比起这种疼痛而言,体内那种烈火焚身的感觉才更让他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