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而动,往皇宫驶去。
不远处,醉仙楼上有两道冷冷目光射去,直到圣驾行远,方收回目光。
正是宋清欢和沈初寒。
虽然隔得远,但宋清欢仿佛能感受到尹湛落在萧濯身上那肆无忌惮的目光,心里不免有些替萧濯捏一把汗。
看他的模样,分明是还没想到这一层。
他虽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在生活上到底还是羞涩的性子,不知道他若知道尹湛对他起了这般龌龊的心思,心里会是怎样的感受?
也正因为这样,她和沈初寒才未将此事告知萧濯。
反正萧濯到了西南邑就是山高皇帝远,尹湛的魔爪怎么也伸不到那么远去,而在此之前,只要沈初寒解决了尹湛这个麻烦,萧濯就永远也不需要知道这些。
萧濯一走,朝堂局势越发汹涌。
明眼人都能看出,凉帝尹湛对于丞相沈初寒的不满已达到了顶峰。
先前尹湛身子孱弱,空有野心抱负却无法施展,之所以能在夺嫡之争中脱颖而出,不过是靠着沈初寒的足智多谋出谋划策。
后尹湛成功上位,沈初寒仍牢牢把持着朝政大权,朝中重臣,一半是前朝忠良旧臣,还有一半是沈初寒提拔上来的。
虽然他们明面上看起来对尹湛毕恭毕敬,但尹湛总觉得他们背地里其实唯沈初寒马首是瞻,在很多有争议的问题上,也并没有立场鲜明地站在自己这一半。
因此,每每在朝堂上受到朝臣反驳,尹湛就会下意识将问题的根源怪到沈初寒身上。
平心而论,沈初寒虽非凉国人,但在处理朝政上,倒一直公正而未失偏颇。只是,沈初寒本身的存在对于尹湛来说就是个威胁。再者,沈初寒在朝中的权势太盛,自然会引起尹湛剧烈的不安,无论如何,都要将沈初寒拉下马才行。
所以,不管沈初寒对凉国的发展贡献有多大,尹湛都会选择视而不见。
而尹湛所做的第一步,便是打压朝中沈初寒的人脉。
朝中大臣谁是沈初寒提拔上来的,尹湛心中清楚得很,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向着沈初寒的,在尹湛心里,都已经打入了敌对阵营。
尹湛要弄沈初寒,自然有一些看不惯沈初寒的人摇旗呐喊。
有了这些人的助力,尹湛随随便便就安了不少罪名在这些“亲沈派”头上,降级的降级,罢黜的罢黜,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朝中风起云涌,一时间人人自危。
对于朝堂上的事,沈初寒甚少同宋清欢说,不过宋清欢还是从慕白和玄影那里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了一些,心中难免担忧,虽然知道沈初寒并不想自己分神过问这些事,但到底还是没法做到冷静地旁观,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提起了此事。
沈初寒倒是一贯的宠溺,浅浅一笑,“慕白和玄影又背着我同你说了什么?”
宋清欢咬了咬唇,“是我叫他们说的,你也知道,我的话就跟你的话,他们哪敢违背?”
沈初寒瞟一眼她日渐显怀的肚子,拉着她坐下,一边温柔地抚摸着,一边柔声道,“阿绾想出去走走么?”
宋清欢一愣,“出去?去哪里?”
“出盛京,去看看我师父。”
“去无忧谷?”宋清欢长睫一眨,有几分难以置信,“可是,你朝中之事……?”
沈初寒挑唇玩味一笑,眉眼间有冷光泠泠,“他既然想我放权,那我便放给他看好了。”
宋清欢盯着他看了一瞬,忽然扬唇一笑,“你早就想撂手这堆烂摊子了是不是?”
“还是阿绾了解我。”沈初寒笑,眼神有一抹寒凉掠过,“凉国在夺嫡之乱中元气大伤,若不是我,尹湛在这个位置上能不能坐稳都难说,如今,他既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展露自己的野心,那我便成全他。”
宋清欢眉头微蹙,“阿殊,你是不是准备举兵了?”
“原本是打算在你分娩后再行事,只是现在看来,尹湛已经等不了了。他只你是我唯一的软肋,尹湛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怕他最后会丧心病狂对你下手,所以不如先下手为强。只是……”他看一眼宋清欢,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宋清欢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安慰地笑笑,“你不用担心我,宝宝一直很乖,从来没有闹过。”说着,拉过他的手放在隆起的腹部。
感受着掌心的温热,沈初寒眸光愈暖,只定定凝视着宋清欢。
如果可以,他自然不想宋清欢冒任何险,只是……他眉眼一垂,眼底有一抹幽芒闪过——
他等不了这么久了。
在事情朝自己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前,他必须完完全全保全宋清欢的安危。
“阿绾,你怎么想的?”他温柔抬眸。
宋清欢笑笑,眉眼间有着无畏的光芒,“只要你做的决定,我就一定支持。”
沈初寒心中一暖,重重点头,“好。”
尹湛采取铁血手腕杀鸡儆猴,朝中人人自危,对于上朝时尹湛多次明显对沈初寒表示出不满的行为,有人趁此机会赶紧向尹湛示好,也有人坚定立场,只就事论事。
但不管如何,明眼人都能看出,尹湛这次,是一定要搞垮沈初寒。
就当众人等着看沈初寒绝地反击之时,沈初寒却出乎意料地向尹湛提交了辞呈。
消失一出,全城哗然。
别说整个朝堂了,就是市井百姓也纷纷不解和疑惑。
沈初寒在位期间,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也颁布了不少有利于普通百姓的法律法规,虽然都是以尹湛的名义颁发,但大家都知道促进和推动这件事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