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容貌,李才人并不在我母妃之下,如今却只能在冷宫中度过余生,委实让人唏嘘,便是君晚,这么些年的日子也过得并不好。”眼中一抹嘲讽之色闪过,语声冷冷,“宫中之人惯会捧高踩低,所以这些年我也渐渐想明白,母妃当年,确有不得已的苦衷。”
听到君晚的名字,宋暄心内一动,有几分好奇,“对了,怎不见云和帝姬?”
一开始君彻、君瀚和君熙三人都在一处行动,唯独不见君晚,这会子仔细想来,不免有些奇怪。
君熙神情淡然,“她一开始便退出了。”
宋暄微讶,忽的想起一事,“所以,我们刚入林中时看到的那发红色信号弹,退出的人正是云和帝姬?”
君熙点头,并未多言。
宋暄略一思忖,心中也大概明了。
君晚在宫中本不受宠,想来也没有多少武功伴身,各皇子之间又这般勾心斗角,与其继续留在知返林中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倒不如趁早退出为上。
这么一想,这位云和帝姬,倒也是个识时务之人。
眸色一转,思绪又回到君熙身上。
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孤寂寒凉,宋暄的情绪也有几分低落,沉沉开口,“那……你可想过日后当如何?”
君熙眼角一曳,声音带上些微沙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夜风凉凉,吹得她鬓发微散,这样的姿容,若着女装,容貌气度自是清绝。
只可惜,这辈子,她注定与红妆无缘。
心中唏嘘,微微叹一口气,“天快亮了,你再睡睡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君熙轻应一声,合衣在火堆旁躺了下来,有些疲累地闭上双眼,却是许久才浅浅入眠。
*
夜色浓如泼墨,天上星子斑斓,偶闻山中不知名的动物长嚎一声,淡淡月华洒入林中,更添清冷。
知返林中另一处,同样有火光映照。
火堆旁坐着三人,正是宋清欢、流月和沈初寒扮成的“玄影”。
为了不再次与苏镜辞和苏娆他们撞上,下午三人快马加鞭,一路疾行到了林子中心,明日需要取旗的地方就在前头不远几里地处。
刚刚用过带来的干粮,宋清欢并无困意,便坐在火堆旁同沈初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过来找我,尹卿容那边怎么办?万一真出了事……?”宋清欢抬头,似笑非笑地睨着沈初寒。
“旁人我管不着,我要护的,只有阿娆的安全。”沈初寒一本正经。
宋清欢尚未出声回应,流月倒是先红了脸,低垂了头,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自己钻进去才好。
沈相那是什么人?
四国中出了名的清冷性子,此时这等情话却信手拈来,着实让人惊掉了下巴。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再待在此处实在尴尬,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那个……殿下,我去那边看看马。”
宋清欢心知她虽性子爽朗,但面皮儿却是薄的,更何况,沈初寒又顶着玄影这张脸,她在这,委实有些坐立不安,遂浅笑着应了。
流月忙起身,朝宋清欢和沈初寒匆匆一礼,逃也似的匆匆走开。
沈初寒倒是神情未变,目光依旧落于宋清欢面上,炙热缠绵。
宋清欢睨他一眼,抿唇浅笑,眼底流光耀目,“你带着这人皮面具瞧着我,委实有些诡异。”
沈初寒清咳一声,转了目光,抬手将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一张艳至绝伦的脸。
宋清欢神思一晃,想起下午在山洞里的缠绵,脸颊不由一红。好在火光映照,面上本就有几分潮红,若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宋清欢轻笑一声,说回了尹卿容身上,“尹卿容若出了什么事,凉帝那里你如何交差?”
沈初寒唇角一勾,半开玩笑半认真,“那便留在昭国不走了便是,正好将这些人欠我的债,一一讨回!”说着说着,笑容渐敛,眼底一抹冷厉闪过。
宋清欢有几分心疼,明明昭国才是他的故国,再次回来,却是以这样一种身份。
她挪了挪身子,贴着沈初寒坐下,伸出素手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用力。
“放心吧阿殊,他们欠我们的,终究会让他们加倍奉还!”
“嗯。”沈初寒点点头,抬头看向漫天的星空,眼底有一抹哀凉浮上。
“母妃的忌辰,快到了……”良久,他幽幽吐出几个字,声音中带着压抑的痛苦。
宋清欢的手一抖,感到指尖有凉意传上,手上微一用力,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七月十五是吗?到时,我陪你去看看她。”她声音温柔,生恐激起了沈初寒心中更大的哀伤。
“好。”沈初寒淡淡吐出一字,将头一歪,疲累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宋清欢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他靠,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腰身,在后背轻轻拍打着。
头微垂,眸光微闪,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初寒精致的侧颜。
人人皆知沈初寒运筹帷幄,智多近乎妖,人人都觉得沈初寒强大到无所不能。可他仍是一个普通人,便是再强大,也总有疲累的时候。
更何况,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达到如今这个高度,那样炼狱般的日子,除了他,又有几个人能成功熬过,最后还能达到这样的高度?
想到这里,心底又是一阵心疼,忍不住低了头,在他微阖的眼睛上轻轻印下一吻,“阿殊,从今往后,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前世是她太过任性,太过固执,才会让两人之间产生那么多的误会,才会让那些小人能趁虚而入,从中挑拨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