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漪银牙几欲咬碎,终是沉沉应下,不再抬头。
宋清欢亦自斟了一杯,摇晃着白玉酒盏中的酒酿,目光似有若无地略过染冬,唇角噙一抹凉薄。
染冬此人,必除!
沉思间,似有一道探究目光落于身上。
宋清欢蹙眉望去。
却见对面的君彻,正眸色沉沉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深意。见她望来,君彻也不慌张,勾一勾唇,举起酒杯遥相示意。
宋清欢冷冷转了目光,并不理会。
君彻唇角笑意微滞,眸一狭,瞳底泛起冷意。
沈初寒亲自求娶的人,果真有意思!他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握住酒盏的手微微用力,指关节突出而分明。
宋清欢这一转目光,却又发现些有趣的事。
她看到,昭国的云和帝姬君晚,正以袖微掩面容,目光却一错不错地越过尹卿容的肩头,深深凝视着沈初寒。
宋清欢眸光骤冷,眼中一缕厌恶。
云和帝姬君晚,是这四国皇室中极其低调的存在,前有她,后有君晚。
只是,谁又知这般柔顺谦和的外表下,究竟藏了怎样的心思?
讥笑转眸,不再抬眸。
对面沈初寒始终不动声色地觑着,眼中幽沉如墨。
忽而,四下皆静,嘈杂声落,有内侍尖利的通报声响起,“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众人放目瞧去。
盛装而来的帝后出现在御花园入口。
重紫色龙袍,衬得昭帝器宇轩昂,一旁的皇后亦是明艳端庄,不可方物。
宋清欢的瞳孔蓦地一缩,死死盯住分花拂柳而来的皇后,眼中有怒意汹涌,沉沉浮浮,满覆杀气。
只一瞬,很快掩下。
等皇后察觉到什么,转了眸光望来,却只见一片花红柳绿,未见异常。
宋清欢垂首。
手中杯盏已空,汝窑青花瓷的纹样,不是凡品。她垂下手腕,袖口微掩,手上微一用力,白玉杯盏竟在顷刻间化作齑粉。
素手一垂,齑粉从她指缝间随风飘散。
前世,流月因昭国皇后而死,这一世,她定会叫她血债血偿!
上首的皇后落座,突然打了个寒颤,脊背升起一股子凉意。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为何这么寒意森森?
心中疑虑重重,却见昭帝朝她望来,垂眸敛下异色,淡淡一笑,温柔开口,“皇上,人都来齐了,便开始吧。”
昭帝脸色凉淡,缓缓转回目光,朝下首一扫。
深邃的目光在一张张或美貌或俊朗的面上划过,那么的年轻,那么的……朝气蓬勃。
这个世界,迟早是他们的!
握住扶手的手一紧,面上已堆起笑意,“诸位皇子帝姬不远千里来到临都,朕先代表昭国百姓和整个皇室,欢迎诸位的到来。”
说着,端起面前酒盏。
众人纷纷举杯附和。
昭帝抬手一示意,“朕先干为敬。”
底下众人自不敢怠慢,纷纷仰头,以袖掩面,喝尽杯中酒水。
然而,这里头有多少人真正喝了,却是不得而知。
宋清欢抿唇轻呷一口,她面前的酒壶,早在来时,便被流月换成她们自带的酒水。
人人皆知,这场不见硝烟的杀戮之战,从此刻便已开始。
昭帝似兴致颇高,示意宫人将酒盏满上,竟是端起酒盏,一一敬来。
这第一位,便是坐于昭国皇族之后的,凉国宁乐长帝姬,尹卿容。
“凉帝继位,朕未有机会能当面道贺。这一杯,贺凉帝荣登大宝,也欢迎宁乐长帝姬前来临都。”昭帝声音沉朗。
尹卿容礼貌地笑笑,伸出纤纤玉指,端起面前的酒盏,“多谢昭帝!”
她端起酒盏,却不喝。顿了顿,眼中水波一转,却忽地看向身侧的沈初寒,“只是,宁乐素来不胜酒力。昭帝若是不介意的话,这一杯酒,不若请沈相替我喝了如何?”
说话间,似有若无地觑对面的宋清欢一眼,目含骄傲和挑衅。
不光她,许多人的目光都朝宋清欢射来,眸色各异。宁乐长帝姬的心思,实在有些昭然若揭。正如此,众人愈发存了看戏的心思。
宋清欢不为所动,一脸百无聊赖,只闲闲把玩着手中的白瓷酒盏,睫毛都不曾动一下。
白瓷酒盏,越发衬得她手指青葱似的,玉白如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