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知道,宋清欢竟然还会设计首饰衣物。清凝的眸光在她面上一顿,又是疑惑又是惊喜,“阿绾……竟有这等本事?”
宋清欢笑吟吟地望着他,“俗话说,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宸国与聿国流行的首饰衣物款式多有不同,我大可借鉴过来便是。”
前世,她的生活单调乏味得很,唯一的爱好便是画画。不出任务的时候,她能在家里窝一整天,只为画一幅满意的画作出来。设计与绘画虽有些不同,但大抵是触类旁通的。
要做好这桩生意的关键处在于要有独到的点子。但她有穿越前的丰富阅历,又有前世各国皇宫走一遭的经历。只要将那些图样融合修改,灵感还不是源源不断就出来了?根本就不用发愁。
沈初寒仍微拧了眉头。
他在考虑,究竟该不该支持宋清欢这个想法。
因这个法子虽好,却需徐徐图之,而且,需要阿绾亲自去冒险。若依着他平常的性子,定会派几人先将宸国皇宫摸清,查到清元果所在,然后亲自潜进宫中将东西取出。
然,他在宸国势力并不算大。季流云只知清元果藏在宸国皇宫,但皇宫那么大,具体藏在哪处却没有丝毫头绪。若真正考虑起来,贸然潜入就能得手的概率并不大。
他私心并不想阿绾冒任何险,若是可以,他愿为她做任何事。
眸光一抬,瞥见宋清欢神采奕奕的眉眼,话临到嘴边拐了个弯,点头轻笑道,“如此甚好,那就看阿绾的了。明日我让慕白先行,先去洛城中定一间好的铺子下来。”
阿绾说过,她想要势均力敌地站在自己身边,那么,她迟早要面对这个危险的世界。自己曾以为能护她一世,却并未做到。这一世,他就放手让阿绾去飞吧!
“谢谢你。”见沈初寒毫不迟疑地便支持了自己的想法,宋清欢不由笑弯了眉眼,眼底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见她这般欢喜,沈初寒的心情也不由晴朗起来,怜惜宋清欢一路奔波,起身道,“那阿绾便先歇息一会吧,待你醒了我再来找你。”
“好,待会见。”宋清欢应了,出门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等她一走,沈初寒嘴角笑意隐去,脸色登时垮了下来,沉声唤了玄影进来。
“公子。”玄影推门而入,朝他躬身一礼。
“给我去查查宸国帝姬苏妍和苏娆的资料。”沈初寒眸色晦暗,思绪沉沉。
“是。”玄影应了。
“另外,宸国通往其他三国的情报网,搭建得怎么样了?”沈初寒又问。当今天下,得情报者占先机。凉国、聿国和昭国他早就做了准备,唯宸国几分薄弱,所以在得知宋清欢要来宸国之时,他便吩咐玄影着手准备起来。
“回公子的话,照您的吩咐,三个月前就已开始,如今已初具雏形。”玄影沉声应了。
“好,去叫慕白过来。”沈初寒若有所思地垂了眼眸。
玄影应一声,见沈初寒没了旁的吩咐,这才退了下去。
沈初寒转头望向窗外,秋意萧索,落叶被秋风一吹,纷纷落地。脑中不由浮起宋清欢方才那分明的走神模样,眼底一抹阴鸷。
他知道,她那时定是想起了前世之事,只是不愿自己担心,所以才未多说。
一时走神,不自觉的,又想起前世那让他肝肠寸断的一幕。
寒风瑟瑟,雪花漫天,他的阿绾,似一只折翼的凤凰,从城墙上直直坠落。他看到,鲜血刹那间染红整个白皑皑的雪地。
她曾经鲜活玲珑的眉眼,却再也没法睁开来看看自己。
——他只不过同阿绾分别了半年,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般模样?
他不知道阿绾这在半年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她如此决绝地当着自己的面一跃而下。
尽管出征前他二人便生了矛盾,可是他以为,等他回来,一切都会好的。可是,怀中的阿绾身子渐渐冰冷,再也没了生气。
“阿绾,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阿绾,你醒醒,我发誓,你若不愿,我再不会强要你了。”
“阿绾,你醒醒,当初利用你获取聿国情报是我不对,你醒来看看我,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不理我。”
“阿绾,你醒醒,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皇宫。”
“阿绾,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执意要出征宸国。”
“阿绾,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拘着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敢滥杀无辜,我不该对你疑神疑鬼。”
眼中通红含煞,眼角有一滴滴血泪落下,与地上慢慢凝结成冰的鲜血混合,愈显触目惊心。
“阿绾……”他抱着宋清欢渐渐冰冷的身体,双眼彻底失了焦距,呆呆跌坐在地,缓缓吐出最后的呢喃,“阿绾,你怎么可以……扔下我一个人……”
心中的绝望和狂躁终于喷涌而出,一声长啸,震动了整个空旷寂寥的原野。
阿绾,伤了你的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后来,他提了剑,带了人,血洗了整个临都皇宫。三天三夜,临都皇宫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血腥味在整个临都上空飘荡了大半个月仍久久不能消散。
那个月,临都百姓吐了整整一个月。
——他最终还是坐上了那个位子。
可是,没了阿绾,又有什么意义呢?
世人都说昭国的新皇疯了,杀父弑兄终于夺了皇位,却是一日也没理过朝政,只成日待在后宫一处特意辟出来的冰洞中。
听说,那冰洞中有一口冰棺,棺中,是从前的太子妃,新皇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再后来,新皇失踪了。
一同失踪的,还有那口冰棺。
……
沈初寒眸中一片冷厉,目光紧紧盯着虚无的前方,浑身散发出冰寒之气,内心那种煎熬和苦痛再一次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