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宋清羽不仅忤逆了他的意思,竟然还敢拿和亲要挟自己,这实在是对父纲皇权的一种蔑视,这叫他如何能忍受?
只是……眼下这种多事之秋,也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气了。左右等宋清羽嫁了,荀雅和荀家还不任由自己揉捏?
这么一想,心中好受些许,终是阖了阖双眼,面露疲色,身子躺在软榻上软了下来,对着钟怀挥了挥手。
这是将钟怀的话听进去,让他自行安排了。
钟怀会意,朝着聿帝躬身一礼领命,然后看向地上抽抽搭搭哭得凄惨的宋清羽,“殿下,您快起来吧,皇上已经原谅您了。这会子皇上身体有些不适,您先回宫,这里有老奴照料便是。您啊,就好好回宫准备明日启程事宜吧。”
明日就是各国使团启程归国的日子了,宋清羽再在这里抽抽搭搭牵扯不清,明日还如何启程?若顶着两个肿成桃子的眼睛上路,丢的,还不是聿国的脸?
宋清羽瘫坐在地,呆呆地望着钟怀,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钟怀只得看向两旁的宫女,示意她们将宋清羽搀扶起,又压低声音恭谨劝了几句,“殿下,您素来明理。皇上最近因招待三国来使之事忙得焦头烂额,这个时候,您就不要再给皇上添堵了,否则,最后吃亏得还是您自己不是?”
宋清羽虽然对钟怀的话不以为然,但也知晓他是父皇的心腹,得罪不得,止了抽泣,朝他扯了扯嘴角,仍有几分不放心,“那我母嫔……?”
“殿下放心吧,皇上既答应了不会取荀美人的性命,便不会食言。眼下殿下要做的,就是安安心心地回宫准备明日启程的事宜,只要您不再惹得皇上不快,荀美人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宋清羽眯了眼眸,看一眼软榻上扶额而坐的聿帝,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有多说,只行了一礼,“父皇,那儿臣先告退了,您好好休息。明日,儿臣会安安分分启程的。”
说罢,顿了一瞬,转身而去。
钟怀忙示意人跟了上去。
等到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聿帝才疲累地睁开双眼,眼中有一抹嫌恶的寒芒一闪而过。
“皇上,您喝口茶消消气。”钟怀奉上一盏热茶,小心劝道。
聿帝“嗯”一声,一手接过茶盏,一手揉了揉心口。
一口茶下肚,钟怀又体贴道,“皇上可觉得好些了?”
聿帝将茶盏放回一旁的高几上,目色却仍是阴沉,也未回答钟怀的话,眉头拧作一团,露出不适的神色。
“要不……奴才去请太医来看看。”见聿帝眉头越皱越紧,钟怀心知他心口仍是难受,开口提议。虽然那些太医对聿帝这顽疾一直束手无策,但开几副平心静气的药方子来给聿帝服下也是好的。
“不必了。”聿帝烦躁地拒绝。
这些太医,一个个全是饭桶。看了这么久自己的病还丝毫未有好转,让他们来再看又有何用?不过是越看越烦而已。
钟怀知道聿帝这个时候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劝,呐呐应了。
聿帝目色沉沉望向他,“安阳那里,你派人再给朕盯着些,一定要让她安安分分地离开聿国。”
“是。”钟怀应了,唤了人过来伺候聿帝,自己则赶紧下去安排。
聿帝转头朝窗外望去。
恰巧此时飘来一片流云,将刺眼的阳光遮住,窗外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聿帝盯着院中那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瞧了片刻,终究是静不下心来,强撑着直起身子,让人召了鸿胪寺卿进宫,询问明日各国使臣预备启程的情况。
瑶华宫。
眼见着摆在宋清欢面前的午膳半点未动,晴儿和珑儿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担忧地朝宋清欢望去。
这都一上午了,殿下还是一言未发,传上来的午膳也是碰都未碰,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分明早上起来时还好好的,用早膳时摔了碗粥,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
又呆愣了片刻,珑儿终究是忍不住,上前两步,瞅着宋清欢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道,“殿下,可是这午膳不合您的胃口?要不……奴婢叫人撤了再重做?”
宋清欢似蓦地从沉思中醒过来,长睫一眨,眼中朦胧似雾,轻飘飘地望了过来。瞧见珑儿眼中的忧色,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摇摇头,“不用了,本宫没有胃口,都撤下吧。”
珑儿一急,“殿下,您早膳也没吃呢,再不吃午膳……”
话音未落,便见宋清欢眉头一蹙,似心烦意乱得很。
晴儿忙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再多说,以免更加惹得宋清欢不快。
珑儿只得堪堪闭了嘴,眼中忧色更甚。
晴儿唤了人将桌上的碗碟都撤下,觑一眼宋清欢的神情,斟酌着问道,“那……殿下可要午睡?”
宋清欢摆摆手,头也未抬,“你们都先退下吧,本宫想一个人先静一静。”
晴儿和珑儿无法,只得福身应了,出了偏殿候着。
宋清欢虽然现下瞧着神情还算平静,其实心中已翻涌了一个上午。想到自己的猜测,心跳又忍不住加速起来,噗通噗通似要跳出胸膛。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想要避开沈初寒,却不曾想,上苍给她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昨夜。
沈初寒是真的来了星月殿。
她是真的吻上了沈初寒。
而沈初寒,也真真切切地唤了她阿绾。
阿绾,这个名字,在她刚穿越来时的记忆中,也只有模糊的印象,隐约记得是母妃给她起的乳名。除了母妃,似乎从来没有人这般唤过她。
后来她问了重锦。
重锦叹口气,证实了她的想法。阿绾,的确是青璇夫人给她起的乳名。只是这其中有怎样的故事,为何取一个“绾”字,重锦却没有多言。
绾,绾住君心?共绾同心结?
眼前一晃,闪过前世零碎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