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也曾在岁月静好的清晨替沈初寒这般束着发,曾经无比熟悉的动作此时再做来,难免生了几分生疏和物是人非的感慨。
她神思恍惚地替沈初寒梳了个男子发髻,然后簪上银簪。
做完这一切,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匆忙放开手,丢下一句“好了,我先出去看看。”便飞速地跑出了山洞。
跑到山洞外,在平地上站定,深吸一口山中清新的空气,感受到拂面而过的风带来的阵阵凉意,焦躁的内心终于渐渐安定。
昨夜已经过去。
她和沈初寒,也该恢复到正常而疏远的关系了。
定了定心思,她放目朝崖下看去。
崖间还是薄雾缭绕,不过比起夜晚黑黝黝的一片,视线倒开阔清晰了不少。凝神一看,发现此处离崖底还有很远的距离,若想安然无恙地下到崖底,似乎还有一些困难。
这时,沈初也整理好衣衫走了出来,顺着她的视线朝下望去,目露沉吟之色,“看来,我们还是只能往上走才能逃脱生天。”
宋清欢附和一声,紧蹙的眉头仍未舒展,“可是,我们怎么通知他们?”
沈初寒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放上了天。
宋清欢微怔,继而目色一沉。
他既然有信号弹,为何昨夜不放?白白在此耽搁了一个晚上?
似看出了她的疑惑和不解,沈初寒解释道,“昨夜我怕黑衣人还没有走远,若看到我的信号弹,反倒会再次将他们引来。”
虽然这个理由听上去合情合理,但宋清欢总觉得哪里有几分不对。
还未细想,沈初寒又道,“山间风大,我们进里等吧。慕白应该很快就会带人来了。”
进了洞,两人不敢离洞口太远,扯了些藤蔓铺在地上坐了下来。
忽地想起方才沈初寒提到的黑衣人,宋清欢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夜堪堪得救,都没来得及去细想沈初寒被黑衣人莫名其妙夜袭一事。
前世,沈初寒并未来过灵隐寺,因此也并未发生过这一波袭击。
她知道榆林巷伏击沈初寒的幕后指使是谁,但此次灵隐寺夜袭,幕后之人还会是同一人吗?
那些黑衣人明显是冲着沈初寒去的,在意识到沈初寒武功太高,他们对上并无胜算时,这才把目光瞄准了自己。
也就是说,他们事先就知道隔壁禅房中自己的身份。
但他们此次出行并未大张旗鼓,知晓的人应该不多,除非……是内部人士,才能得到这个消息。
这么看来,两次袭击的幕后指使为同一人的可能性较大。
“帝姬在想什么?”见宋清欢久未出声,沈初寒开口询问。
“在想昨夜那拨黑衣人。”宋清欢随口道。
沈初寒柔和的神色凝重了些许,思忖片刻,沉沉开口,“昨夜袭击我们的那拨黑衣人,似乎是江湖人士。”
“为何?”宋清欢侧目望去。
“他们的招式十分狠辣,而且自成一派,不像是死士或侍卫的身手。”
江湖人士?
宋清欢陷入沉思。
为了将自己摘干净,江湖人士的确是更好的选择。这样,不管最后有没有成功,都很难查到自己身上来。
那人,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想置沈初寒于死地啊。
淡淡瞥一眼沈初寒,心中略有唏嘘。
从小刀光剑影的环境中长大,养成如此凉薄狠戾的性子倒也不足为奇了。
“沈相……若是短时间内查不出幕后指使怎么办?”片刻,她沉吟着开口。
前世,此事亦是不了了之。她不知前世的沈初寒在这个时候了解了多少,但他却选择了韬光养晦,将此事暂且压了下去。
因为,这件事的背后牵扯了太多,如果现在揪出幕后之人,沈初寒费尽心思隐藏的那些秘密也会大白于天下。
他现在,大概还没有做好那样的准备。
沈初寒微微一笑,看着她道,“帝姬是怕我赖在建安不走了?”眼中流光飞舞,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宋清欢笑笑,“沈相真是喜欢说笑。沈相是我国的贵客,自是想待多久便待多久才是。我只是担心沈相在建安待太久了,凉帝那边不太好交差。”
沈初寒微眯了眼眸,唇角愈发勾了勾,“原来说白了,帝姬还是在关心我。”
“我身为聿国帝姬,沈相是贵客,尽地主之谊自是应当的。”他言语间多有暧昧,宋清欢却是油盐不进,八面玲珑未露任何破绽。
昨夜的旖旎,也该随着今朝升起的太阳而消逝。
沈初寒惯会察言观色,见宋清欢再度竖起周身利刺,语带警惕,知道自己该适可而止,遂微微一笑,没再多说。
两人陷入沉默。
好在没等多久,洞外传来隐约的呼喊声。
难道是慕白带人来了?
宋清欢心中一喜,同沈初寒对视一眼,跟在他身后快步走出山洞。
在洞外凝神一听,果然听到崖顶有动静传来,虽然隔得太远,听不真切,但隐隐似听到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