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说完,城卫长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贾瑚的笑眼,瞬间反应过来情况不对。
他往母虎背部一瞧,发现还有俩小小的人影,内心波浪起伏,连忙改口道:“不对,等等,虎背上怎有两个孩子?”
准备攻击母虎的城卫们,忽地齐刷刷望向虎背,这才注意到上面坐着两名孩童。其中一个,便是前不久引得他们齐发笑的眼眸之主。
原来,刚刚城卫受到了猛虎带来的惊吓,满眼睛只装得入母虎,那会儿看不见贾瑚和涂渊,还有骑马落在老虎后头一步左右的贾赦。
因这一时的忽略,此前他们内心认定母虎是下山害人的野虎。这会子才惊觉它其实是有主的,看情形受过驯化,一般不会主动伤人。
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贾瑚挠挠脸,歪头朝他们招手笑。
众人:“……”
确定母虎无害,城卫如释重负,除此之余亦因自己差点闹出了乌龙事件,神情微显窘迫。
不过,京城里贵人多如牛毛,他们在这里守了多年城门,见惯了大风小浪,却没听说过哪家的人敢用猛虎当坐骑,当街骑老虎的,也难怪他们不淡定。
城卫长暗自打量贾瑚三人,他的官阶比在场的城卫要高,倒也接触过些个上层贵族,因而还算有点眼力。
贾瑚、涂渊和贾赦在外折腾了几天,身上的衣裳凌乱还沾了污脏,整体形貌显得有些狼狈。不过却也还能看出三人身上的衣裳料子不凡,没有一点身份穿不起也不能穿。
城卫长感觉贾瑚一行绝非普通人家出身,语气不敢太放肆,询问:“尔等何人?缘何携带猛兽进城?”
贾瑚耳旁回响起了涂渊在村落里的说法,甜甜一笑,抢先了涂渊一步肯开口:“我们是打南边来的杂耍班子。”
刚启唇的涂渊:“……”好熟悉,这句话似曾相识。
一旁没有存在感的贾赦:“……”这不是十三皇子忽悠村民所打出的旗号吗?
涂渊眼角一抽,面无表情掩住贾瑚的嘴唇,避免他说出更多让自己抓狂的话语。
他正准备解释一番,然后表明自身和贾瑚父子的身份,然而周围的几个城卫已经单蠢地信了贾瑚的说法,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根本没有他插话的余地。
“原来是杂耍班子,难怪你们能驯虎骑乘!”
“为何你们只有三人,是先头队伍吗?”
“几位要在何处落脚,甚时候进行演出?”
“小孩,你这虎怪高傲的,懂得表演什么杂技?”
城卫长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不想承认这群眼瞎的城卫是自己的下属。
杂耍班子的人,能养出这般娇贵的孩子?敢穿这些只有贵族阶层才能用的衣料?
贾瑚一下一下摸虎毛,诚实地回答每一个人的问题。“不是,我们就只有三个人。在家里住。虎虎很厉害的,会跳舞。”一开始贾瑚总喊母虎为猫咪,涂渊纠正了十几次,他才改正了过来。
他们越说越起劲,涂渊听得头疼不已,飞快抽出一块饼子塞入贾瑚嘴里,道:“吃吧,别说话了。”
贾瑚听话地不再发出声音,低头宛如小松鼠吃松子一般,小口小口地啃起了饼子。
嚼动时,他肉圆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河豚在呼吸,可以说是很可爱了。
恰在此时,城内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马蹄声。
涂渊本能举目望去,只见一队禁军策马疾驰靠近,身上的盔甲闪耀夺目,但掩盖不了队伍最前方男子英贵的身姿。
涂渊面色一喜,一下子跳下了虎背,盖因带头的是他最敬重的兄长——当今太子!
贾瑚双目和他看向一个方向,眸子里星子闪烁,专注地盯着一人,小脸绽笑,若三月山花。
兵马停在三丈之外,太子飞快下马,欣喜若狂地跑来抱住涂渊。“十三!”
主持说对了,果然不用几天,十三就安全无恙站在了他的眼前。面色虽不怎么好,但双目有神,精神头瞧着还算不错。
涂渊兄弟重逢絮语,另一边贾瑚从母虎背上滑落,小炮弹一样冲过去撞入了张硑怀里。“舅舅!”
“乖瑚儿,可担心死舅舅了。”张硑眼眶泪花闪动,举起贾瑚足足转了三圈。“让舅舅瞧瞧,贼人伤着了你哪里没有?”
在贾瑚身上摸摸看看了好一会,张硑没在贾瑚身上看到伤口,心中的忧虑减少了大半。
小短臂搂着张硑的脖子,贾瑚在他怀里蹭了又蹭,亲昵道:“瑚儿没有受伤,就是很想阿娘和舅舅你们。”
张硑心疼地抚摸着贾瑚脑袋,“舅舅也很想你,幸而你没事,否则你母亲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子。瞧瞧你这小脸瘦了的,这些天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该死的前朝余孽,胆敢劫持他们一家的心肝,若有一天落在了自己手里头,必要叫他们好看!
贾瑚摇头说:“瑚儿没有吃苦的东西,刚开始很饿没有东西吃就喝了好多水,后来就有甜甜脆、阿爹烤的肉和饼子吃了。”
说着,他举起手中吃了一半的粗粮饼给张硑看。
张硑眼眶一红,顿时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一侧太子听到贾瑚甥舅的对话,往贾瑚手上一看,想到在外的这段时间涂渊挨饿受冻,甚至曾经困难到用冷水果腹的地步,同样心疼坏了。“都是孤连累了你。”
涂渊摇头,眼神微沉道:“不是皇兄的错,是他们。”
他口中的“他们”指代的是使阴谋诡计意欲取而代之太子的众位皇子,而非前朝余孽。太子听明白了,眼睛微微眯起,眼底掠过一抹杀气。
太子用只有兄弟二人能听见的音量道:“你放心,皇兄会给你报仇的!”
城卫围观了大型重逢现场,全体懵逼脸。
两名小童居然是不日前让前朝余孽劫持走,闹得满京城沸沸扬扬的十三皇子和荣国府小公子?!
说好的杂耍班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