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你这脂肪有点厚啊,帮你切掉点?”
“哎呦呦,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两块胸肌,以后留疤就难看喽!”……
乔晏忍无可忍,“陆桥你能不能闭嘴!”
陆桥抬头瞟他一眼,语气闲适,“老同学难得见面一次,我无非是想多联络一下感情,免得生分嘛!”
是的,乔晏和陆桥是高中同学,准确来说,是三年的同桌,高中毕业后,陆桥去了国外学医,乔晏则在b大读金融。上学时喜欢互怼的两个人,毕业了偶尔聚在一起依旧喜欢打嘴仗,天生的冤家。
“行了,我不跟病人计较,得得得,我闭嘴。”
然而陆桥的不正经实际上也是为了乔晏好,乔晏体质特殊,不耐麻药,所以整个缝合的过程中相比于普通人来说感受的疼痛简直是无限倍放大,陆桥不停的放嘴炮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那么难受罢了。
乔奈在一旁站了会儿,突然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这一楼层几乎没什么人,没有了顾忌,刚才一直忍住的眼泪终于肆无忌惮的释放了出来,心底的愧疚将她淹没,她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面,蹲坐在地上,脸埋在抱着的双臂里,无声的宣泄着。
单弋找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地上那团瘦弱的小身影,他目光微滞,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逐渐靠近过去。
“奈奈……”
乔奈没应声,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单弋轻叹一声,干脆陪着她一同蹲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轻轻把手搭在她背上,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没事儿了。”
怎么可能没事儿?
乔晏是为了她才去挡那一刀,当时他完全可以避开的,而且今天也是她把他喊到那个地方去的,如果哥哥一直待在公司直到下班,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了?
单弋抱着她,低头凝视着她头顶的发旋,叫了她几声依旧毫无反应,过了一会儿,他把她的小脑袋移到自己怀里,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眼睛,感受着手心沾染上湿润的触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乔奈心思太敏感,他不敢随意开口说话惊扰她。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动了动,她微微抬头,只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看着单弋,突然伸手抱紧了他,带着浓重鼻音的嗓音有些模糊,掺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刚才……谢谢你。”
“不用跟我说谢谢,”单弋弹去她眼角的泪,看着难得露出脆弱姿态的小姑娘,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别坐地上了,地上凉,”他扶着她站起来,摸了摸她冰凉的脸颊,“我们进去看看你哥?”
“……好。”
……
缝合结束,陆桥给乔晏缠上绷带,回头朝进门的乔奈示意道:“好了,去给你哥办住院手续吧。”
“我去。”单弋先她一步开口,目光沉着,抬手摸摸她苍白的小脸,轻声道:“你陪着你哥就好。”
几人又转移去病房,乔奈一直坐在床边,低头不语,乔晏看着妹妹的样子,知道她心里的愧疚和纠结,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呢?”
她慢慢抬头,眼眶又要湿了,“哥,对不起。”
“你都叫我一声哥,那还说什么对不起,你是我妹妹,是我最亲的家人,我不护着你护着谁?”
他略微艰难的抬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块碎了的玉牌,在她面前晃晃,“记得这个吗?”
乔奈愣愣的看着他。
“就是这块玉牌,我原本放在衬衣口袋里的东西,帮我挡了一下那把刀。奈奈,这块玉牌,是你送的,所以,也算是你救了哥哥。”
乔晏摸摸她的头,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面色稍冷,“还有刺伤我的那个人……奈奈你还记得他吗?”
什么?
男人眼中掠过一丝暗沉的光,语气越发深沉,“那是明乔医院前任院长吴正山的儿子吴啸,我大概知道他是为何而来,总之他的目标原本就不仅仅是你,还有我,所以奈奈,你不要太自责。”
……
单弋回来时,乔奈的情绪在乔晏的安抚下已经慢慢稳定下来,她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着手机给乔晏的生活助理打电话,让对方准备一些住院要用的东西和换洗衣物。
剩下来的大半天,她就一直在病房里转悠,专心照顾着乔晏。
到了晚上。
“行了,哥哥这边有人照顾,助理都在呢,你先回家吧,好好睡一觉,别再胡思乱想了。”乔晏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单弋,“你带她回去。”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乔奈固执的坐在原地不动,大有要在医院过夜的意思。
“不走你睡哪儿?”乔晏心疼她担惊受怕了一整天,此刻便故意板着脸,“想让哥哥安心你就回去,明天早点来,给我带点陶园的素菜包子。”
……
晚上十点半。
乔奈躺在床上躲在被窝里,手里抱着一个ipad,屏幕发出的荧光反射在她素白的脸上,瞳孔倒映着的,是一张全家福。
这还是在她十岁生日那天拍的,她戴着一个水晶小皇冠,穿着白色的公主裙,一手抱着妈妈,一手挽着哥哥,爸爸站在他们身后,像一堵坚实的墙,庇佑着整个家庭。
那时候,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
乔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得到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幸福美满的日子才会那么短暂。以前她被所有人宠爱,然而如今真正爱她的人却已经寥寥无几——爸爸,哥哥,哦,还有单弋。
今天的这场意外让她再一次回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原来平静的表象下那些伤疤根本就没有愈合,只要一个契机,稍稍触碰,还是会很疼啊。
不能再失去,不敢再失去。
也是在这种时候,她才深刻的体会到了自己是多么的孱弱——如果没有来自家人的保护,那她现在一定会过得很艰难。
单弋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房间,看到的便是缩在被子里那小小一团。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壁灯,昏黄的灯光显得无比寂寥,隐隐带着点消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