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胡智仁一怔,继而露出了然之色,“今天是初五。”
“什么?!”她明明感觉自己才昏迷了一会儿,结果却是过去了三天吗?难怪孟不离会走。
“我会继续追查掳走你的人的下落。云翔的掌柜来了,要不要亲自见一见?”
谢长晏便见到了云翔客栈的掌柜,一个姓李的憨厚中年男子。他躬身站在大厅里,满头都是汗,显得十分惶恐。
“……天字号房陛下曾住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房门紧闭,里面有敲打声,小的不敢阻拦,也不敢偷看,没想到竟、竟有密道……后来陛下中风后,就没再来了……”
谢长晏半天才弄明白:程王会私自出宫,偶尔在天字号房小住,因此,那个密道是他命人挖的。至于他为何不住行宫而住客栈,在客栈里都干了些什么,就无人敢问了。不过身为程王的女儿,颐殊公主想必是知道一点的,所以才在听说她住天字房时露出古怪的表情。
胡智仁很是生气:“既有此等前因,为何不事先报备于我?为何我让你安排最好的房间出来,你偏挑中那间屋子?”
李掌柜当即扑地跪了下去:“公子派人来吩咐时,整个客栈就那么一间空着的上房。我心想着程王中风已久,不会再来了,所以就、就……小的该死!小的失误!”说着,拼命扇自己的耳光。
谢长晏连忙劝阻道:“此事牵涉宫廷私密,确实不可言说,掌柜亦是受害者。”
李掌柜感激地看着她。
谢长晏心中却道:程王为何不挑别的客栈,偏偏挑中云翔?这个李掌柜只怕未必清白。但当着胡智仁的面,她没好意思直说。
然后就听胡智仁皱眉道:“程王偶尔留宿云翔客栈,如此重要的事你却不向本家报备?”
“这个……”李掌柜迟疑半天,喏喏道,“此事其实、其实族长是知道的。”
李掌柜说的族长是胡家当家胡九仙,也就是他的叔叔。也就是说,此事叔叔知道了,却没透给这个视作接班人的侄子知道……谢长晏没敢再往下想。
胡智仁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最后挥了挥手,让李掌柜走了。
谢长晏转移话题道:“既如此,还是要从掳我之人处查。那匹马还在,俗话说老马识途,也许它能给点线索。”
胡智仁深以为然。
随后的几天里,他们就循着马的线索查下去,最后查到此马是一户周姓人家的。周家住在距离芦湾五十里的凤县,抵达时已近黄昏。
胡家的奴仆们上前拍门,好半天才有个老头来开门,看见谢长晏就躲,谢长晏追,最后追到一处小屋内,看见一个老妪在喝药。
那老妪抬起头来,却是翁氏。
“翁婆婆……”谢长晏认出了她,此人是谢繁漪的乳母,三姐姐出嫁时她染病在身,打算病好了再上路,结果躲过一难。后三姐姐的死讯传回时,哭得最伤心的就是她。又过了几个月后,她向五伯伯告老,五伯伯允了,自那后再没见过。
她怎么会在程国?
翁氏也显得很惊讶,起身相迎:“这不是……十九小姐吗?”
谢长晏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翁氏一把握住她的手:“你真的看到了三小姐?没看错?”
她脸上的惊骇不似伪装,谢长晏不禁一愣:难道不是她派人假扮三姐姐引自己来此的吗?
翁氏道她回老家后,才知道女儿跟夫婿做买卖搬到了程国,她便也来了程国帮忙照看孩子。如今孙儿大了,女儿女婿想回燕让孩子考科举博个功名,无奈她却得了风心病,大夫说此地气候适合养病,建议她留下。如今这宅子里,就剩一个老仆照看她。那马是买来拉车,出入看医用的,平日里也无他用,丢了就算了。没想到老马识途,又回家来了,还带来了他们。
谢长晏问不出更多,与翁氏寒暄一番后,便起身告辞了。
回去的马车上,越想越觉得这事诡异透了。
胡智仁问道:“那位翁婆婆的话,能信吗?”
“我不知道……她是三姐姐的乳母,深得三姐姐的敬重,又是谢家的老奴,本是可以信任的。但是……”
“但是说不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对吗?”
“是啊。”谢长晏分析道,“一,她年纪这么大,老仆年纪也大,若要外出就医,坐牛车不是更稳妥吗?牛还能耕地。二,看那宅子落魄,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丢匹马怎么就算了?要知道,对寻常百姓来说,马可比房子还珍贵。三,那老仆为何见我就跑?心虚什么?”这些都说不通,可是,翁氏毕竟是三姐姐的乳母,她拉不下脸逼供,只好假装信了再说。
胡智仁注视着谢长晏,轻叹道:“确实疏漏太多。”
接下去的日子里,谢长晏时不时就去找翁婆婆,以聊天为名暗中观察。到底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一晃就是月底。一次回芦湾途中,看见官府衙役张贴告示,说程王大寿,各国使臣来贺,为了保证安全,出入都将戒严。
这么说,燕国也有使臣来。谢长晏心中不禁雀跃。
虽说这阵子住在胡智仁家中,锦衣玉食安排得妥妥当当,但内心深处始终感到不适,总觉得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当年离开玉京四处游玩时,有娘亲做伴;娘亲去世后,还有孟不离和他的猫。从某种角度来说,孟不离也算她的半个亲人。如今,亲人不在,她独在异乡,还遭遇了这般离奇的事情,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尤其是见到那个酷似谢繁漪的白影后,她突然就很想五伯伯、二哥哥、九哥哥,很想很想回隐洲。
谢长晏带着这样的情绪,怅然地上车,结果就在城门口看见了之前掳劫她的两个车夫——他们正被守城的士兵拦住,在搜身。
谢长晏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天黑,匆匆一瞥,很多细节都是缺失的,因此后来也就没有画他们的画像出来供胡智仁追查。但此刻再见,一下子就将记忆中的残影补齐了。
没错!就是这两个人!
谢长晏见城门处站了不下二十名士兵,当即跳车指着二人喊道:“他们两个是劫匪!”
士兵们闻声一怔,两个车夫双双变色,扔了行李就跑。
谢长晏跺足:“抓住他们啊!”
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追缉。然而那两人跑得极快,一前一后眨眼间就冲出了十余丈,眼看就要汇入人潮之中,突然一把枪破空射来,穿过前面那人的心口后不停,又射中了后面那人的脖子。
鲜血飞溅,两人同时倒地。
与此同时,一个身穿红色盔甲骑着白马的男子策马而来,经过后一人身边时,随手将插在他脖子上的红缨枪拔了回去。
第90章 白云苍狗(3)
周围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大家都显得十分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