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会出问题,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随即掏出手机说:“我打电话问问看肖肖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局促又慌乱地站起身,走向客厅的落地窗,丝毫没有犹豫地逃离了现场,生怕晚了半拍程越就又会继续刚才那个敏感的话题。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这比拍爆破戏还要令他忐忑不安。
程越盯着客厅里那道修长挺拔的背影,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客厅的灯光通亮耀眼,而他却被令人神志不清的阴暗所笼罩,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被什么东西抽干了。
他就像是一条不小心蹦出了鱼缸的金鱼,呼吸都难以维持。
心脏跳得厉害,疼得也厉害,像是被人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
他失望透顶,清透的眼泪滑过眼角,顺着太阳穴,一路渗进了洁白的纱布里。
整个人就好像是一个被解开了绳结的气球,所有的元气,动力,自信都如电光石火般跑得一干二净,随之一起消耗殆尽的还有积攒了八百辈子的勇气。
他叹了口气,同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疲惫与颓丧。
他听见客厅里的脚步声从落地窗方转移到大门方向,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沈竞出门了。
连一个招呼都没有打。
程越猛地抓起被子盖过脑袋,团在被窝里暗暗啜泣,身上蚀骨的疼痛都不及他胸口疼痛的万分之一。
从沈竞的反应来看,自己的告白失败了。
沈竞还是没办法接受他,所以干脆选择逃避,连一点暧昧的回应都不给。
冷静下来之后,他又开始懊恼,后悔自己刚才那么冲动地说出那句话。
不应该用质问的口吻去逼迫他,做出某个决定,这更像是在赶鸭子上架,沈竞刚才一定觉得很不自在,或许还有惶恐,觉得这份坚定的友情摇摇欲坠。
他并不想给沈竞造成任何精神压力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最初也只不过希望能静静地看着他陪着他。
沈竞坐在他身旁学吉他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那会的自己觉得愉悦又满足,想跟沈竞永远都保持那样的交往状态。
可现在的自己不知怎么的就病入了膏肓,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欲望也越发的膨胀,渴望得到回应,甚至想要独自占有。
看到沈竞对着别人笑都不舒服,更别提什么前女友了。
只想要把人圈在怀里肆意亲吻,野蛮地掠夺他的全部。
他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去栽培这株小树苗,却忘记了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人的感情并不会因为感情的累积和时间的浇灌而破土发芽。
所以没有哪条鸡汤说你付出了全部就一定会有回报,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儿。
沈竞就算是直白地拒绝了他,也没有任何过错。
这世界上哪那么多两情相悦的爱情。
要怪只能是怪自己太贪心,太自作多情了。
要是时间能回到十分钟之前那该多好,他们还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他现在很害怕,害怕跟沈竞再也回不到从前,怕沈竞会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那简直比一刀子捅在胸口还让人揪心难受。
没过多久,外头响起了开门声。
“真的,河源路那边就是一条清吧一条街,走过能看见窗台里边儿坐着好多大胸美女,晚上一个人过去指不定还能有艳遇呢。”
“我怎么没看到大胸美女,我只看到有只小猫团在窗台外头舔脚丫子,超级可爱!”
“哎你成天就知道小猫小狗小耗子,野鸡野鸭野兔子,你就适合进动物园溜达!”
“我无所谓啊,只要你给我买票,我在动物园呆一天都乐意。”
“我来搜搜看儿童票是不是半价啊。”
“你滚!你过去人家售票员肯定直接让你出示老人卡!”
“那敢情好啊,老人卡说不定还能免票。我就说我带着小孙子出来见见世面……”
客厅传来了闫明昊和肖励嬉笑打闹的声音。
要是换成平常,程越肯定也会加入进去拿沈竞退休老干部风格的娱乐精神打趣,可这会却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什么话都不想说。
卧室与客厅只有半墙之隔,一半是打通的,他没有听见沈竞的声音,只看见一个匆匆掠过的身影,不知道是去干嘛。
闫明昊和肖励走进病房时还在吵闹,看到程越蒙着被子便立刻闭上嘴放轻了脚步。
“好像睡着了。”闫明昊小声说着,走上前去掀开了一个被角。
程越的眼睛完完全全被纱布遮着,发出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啦,我们别打扰他了,”肖励拍了拍闫明昊的肩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