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箐脚步匆匆,她不想同谢长渊对上,那让她觉得尴尬,也羞耻。
她知道谢长渊对她的母亲,对他们兄妹的不喜。对谢长渊,她向来是能避就避,从来不去触霉头。
如今自己的兄长也回来了,要是这里过不下去,她就去兄长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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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律历志》中记载∶“织女之纪,指牵牛之初,以纪日月,故曰星纪。”
“星回岁终,即为岁首,当日可祈年、祈福、乞寿,祈子嗣。唯得乞一,不得兼求。”【1】
皇城内廷,御花园。
后宫嫔妃斋戒沐浴,以代掌凤印的贤妃为首,于月下香案前,焚香列拜,祈愿风调雨順、农桑繁茂。
仪式结束后,宫妃陆续离开,贤妃办事一向细致,留下亲自盯着宫人处理所用香烛等后续事宜,谨防不慎走水。
一炷香的时间,贤妃准备回景仁宫。
路上经过一处假山,蕉叶后的小径上缓步行走着的两个低阶妃嫔,正在小声地闲话。
“皇后和四妃当中,仅贤妃膝下无子。贤妃娘娘留在后头,还不走。那么虔诚,是不是要拜月求子啊?”
“呵,求子?就算是贤妃每日求神拜佛也求不来的。”
“这话怎么说?”
“不要告诉别人啊,是我偶然间听见浣衣局的老嬷嬷说的,贤妃之前滑过胎,并且好像再不能生育了。”
“啧啧,这么惨!好可惜,贤妃地位那么高,都快赶上皇后了,要是再有个子嗣,那真不得了。”
“我告诉你啊,贤妃当年滑胎,似乎就是同如今在大觉寺的皇后有关。”
“啊!不会吧?皇后和贤妃不是同出自左相府?她们不是亲姐妹吗?还是嫡亲的姐妹啊!”
“在皇家,连父子,兄弟都能自相残杀,还亲姐妹,呵呵,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了哈,快走快走,你看我这嘴也不把门儿,都不该和你说的……”
……
声音渐远。
方才嬷嬷准备前去教训那两个妃嫔口无遮拦,被贤妃制止了。
想想自己位同副后,却不知原来自己在别人口中是这么可怜。
呵,是啊,的确可怜,自己已经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
贤妃望向西边,姐姐,大觉寺的钟声可否让你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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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秦府。
秦相在月下设了香案,同其子秦洺拜魁乞智。
魁,即魁星,亦即北斗七星的第一星。传说为主持文运之神,名曰文昌帝君。读书人为了金榜题名、官运亨通,于七夕夜月下拜魁乞智。
香案上供一高二尺许,蓝面环眼,锦袍皂靴的纸扎魁星,其左手斜拂胸前红髯,右手紧握点斗朱笔。供品则为茶酒瓜果,和一煮熟的带角公羊头,且在其两角上束红帛为饰。【2】
香烛点燃后,秦相和秦洺面对着魁星顶礼膜拜。
拜后二人在香案前的圆桌对坐。
秦洺向四周扫了一圈,疑惑道:“父亲,今年七夕,就我们两人?”
秦文正叹了口气说道,“你祖母身体不适,在房中休息。”
“哦。”秦洺等着父亲的后续,母亲和二姐呢?
但秦文正自行喝酒吃菜,没再开口。
秦洺疑惑,又再度问道:“父亲,二姐呢?她不是每年七夕夜都会在月下拜织女乞巧的吗?”
秦文正一听见秦念就来气,他重重地放下酒杯。
“她今日闯了祸,在闭门思过。你母亲不忍秦念没用晚膳,去陪她了。哼,闯了那么大的祸事,她还敢吃得下饭?”秦文正语带怒火。
秦洺今日在房中,照着一册去书肆花了两个月的零花钱买来的武林秘籍,偷偷练功,并没有出府。故而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父亲,姐姐闯了什么祸?”
“待她出了禁闭,你自己去问她。”秦文正语气不善。
今日千水湖发生的事,秦念没有隐瞒,回来后都告诉了秦文正。
秦文正听见后火冒三丈。秦念竟带着同僚府上的公子小姐们闯了这么大祸事!
他们几斤几两,敢去撞二皇子的画舫!
那画舫上还有永定侯府世子,两位公主,甚至还有太子!
呵,还有秦烟!
念念一向行事稳重得体,今日应该是因为秦烟,又是秦烟!
听念念说,明日太子还要派人给他们府上送《颜氏家训》。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说他们府上没家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