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霖感到头痛欲裂,胳膊上的那点小伤口已经完全影响不到他了,他的大脑里,像是有好几个人在打架,生生撕裂般的疼痛。
他低下头,忽然不想再管其他的,只想先看看满满的信。
姜淮姻字如其人,她的字迹不是那种干瘦的字体,每一笔一画都显得很饱满,连着一起看时,秀丽又工整——
王爷夫君,见信安。
满满在府里,听说了王爷受伤的消息。我没见过弩-箭,只好问魏管家,那东西到底吓不吓人。魏管家安慰我,说王爷天下第一厉害,小小弩-箭,并没有什么的,满满这才敢稍稍放心。
不过,也真的只是稍稍放心。我从王府中又另选了许多好药,王爷可要都吃掉。
据说军营里环境艰苦,王爷每次苦战回来都会瘦。我特地央姐姐,做了些开胃的下饭菜。
这几日,我也在学下厨的手艺,制小点心已经没有问题,可惜,点心寄来就坏了,只好委屈王爷回来再享受。
至于下饭菜,我将它与药材放在一起,一并给王爷寄了。希望王爷归来的时候,是一个无病无痛,且白白胖胖的王爷。
那我,就真能心安了。
再告诉王爷一件好事,我和山儿的关系,融洽了许多,他是个懂事的孩子。看着山儿,满满也想有自己的孩子了。细细算来,王爷走了将近半月,我真的很想王爷。
这并不是催促王爷早日回来,比起来,当然是军事重要,只是想告诉王爷,一定要挂念身体,否则,谁给满满一个小宝宝呢?
同样会将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满满敬上。
落款旁还粗略画了一只水墨画的小猪头。
这是一封充满着小女儿心思的信,却不禁让萧霖笑红了眼。
他的满满啊,娇媚又惹人怜惜的满满,这辈子,真的是属于他的了。
那上辈子的事呢。
萧霖不会忘记,满满是死在了谢晋之儿子的周岁宴上,并且还是自杀的。
她现在过得这么快乐,原先的那些苦难,想必都不记得了。只是,不记得便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吗?
好比他的死,莫非过去了的事情,真的就过去了吗?
萧霖微微眯起眼,将信纸贴身放好,极其平静地自己给左臂胳膊上了药。
既然他醒了,这大梁江山,他不能让它落在那些小人的手里。
过一时,沈策端了药来,萧霖很干脆地喝了。
他吩咐:“收拾下行李,五日后我们回京。”
“五日后,”沈策讶然,“鞑靼那边,王爷有对策了吗?”
萧霖冷哼:“那日我杀的鞑靼首领,是鞑靼的小王子,他们正在办丧事,一年内不会来袭。”
王爷说得那样肯定,好似手眼通天,在鞑靼那边已经埋了内奸一样。沈策惊惧地看着他,总觉得王爷醒来后,变得让人不太适应。
萧霖同样也在看沈策,对着这位跟了他有十年的下属,他艰难地张了张嘴:“阿策。”
忽然被这样称呼,沈策情不自禁跪地:“王爷。”
“你刚从军,就跟着我。本王自问,待你不薄。”萧霖对上他的眼睛,一字字道。
沈策道:“末将对王爷誓死效忠。”
萧霖一笑,他的眼里装着一些沉甸甸的东西,他伸出手,略过床畔,轻轻地拍了拍沈策的肩,低声道:“本王会永远记着你这句话,希望你也一样。”
他的声音沙哑,乍一听和平时有些差别,但再听时,似乎又与原来相同。
沈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弄不清楚,这一切为何会忽然多了这么一个源头。
他叩首:“末将谨记。”
“行了,你下去收拾。”萧霖说。
看在十年的兄弟情上,看在沈策几次为他奋不顾身的拼命上,他给了他又一次机会。
而能不能抓住,就真的看沈策的命了。
沈策却不知王爷正在想这些,他拿着萧霖喝完的空药碗,边走边退。
不时打量王爷几眼,见王爷闭上眼开始小憩,他心里的疑惑,却变得更重了。
就在他快要退出房间时,萧霖忽然张开眼,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你把姜夫人寄来的下饭菜拿一部分给我,再拿一部分,分给将士们。”
他目光温柔,面带笑容,分明是十分享受的样子,与之前对待姜淮姻的态度相差无几。
沈策这才微微放下一些心——至少王爷脑子没烧坏。
也许是第一次收到夫人的信,所以才有些激动吧?沈策猜想,他连忙拿小碗,捧了一部分来。
萧霖直接干着吃了一些。
味道咸辣可口,甚至带点肉味儿,手艺确实胜过军中的厨子。
有女人关心真好,萧霖心满意足地想。
五日后,萧霖交给了慕容英一份新的布防图,同时嘱咐他加紧练兵,他们与鞑靼,迟早还有一战。
慕容英自然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