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懒得再过问。
另一边, 徐培风已经开着车出了大院, 徐迟坐在副驾驶,车窗开了一半, 夏末早晨的凉风已经沾了些许的凉意,摆在车后座的小雏菊随风飘出淡雅的香气。
等车子上了高架,徐迟突然开口问了句, “去哪?”
徐培风这才扭头看了他一眼,唇边勾着一抹笑,“还以为你能憋多久呢。”他单手扶着方向盘, 另只手点开导航,指着上面的一个小点放到最大,“去这儿。”
徐迟偏头看了过去。
地图上显示的是早几年建起一座烈士陵园, 在平城西郊, 离这儿差不多百八十公里。
知道了去处, 徐迟也清楚了徐培风带他走这趟路的想法。
两大老爷们都不是话多的人, 除了中途下车买了次水,两人都没怎么交流,皆是各怀心事。
徐培风在部队是开坦克的,到了路上,开起越野也是一股子猛劲,下了高架之后车速拉也拉不住。
一趟两三个小时的路程给他开到缩减了三分之一。
下车的时候,徐徐迟特意摸出手机开了静音,跟着徐培风的身后进了陵园。
这陵园的建立的时间不到十年,可里面已经立起的墓碑已经是数不胜数,站立在陵园四周的松柏郁葱挺拔。
徐培风径直走到靠南边的那一片,在第三排第二块墓碑前停下,徐迟跟着走过去。
墓碑上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白皙清俊的面容被永远停留在那一时刻。
在照片底下刻着几行小字——
赴非维和部队三连赵鑫源烈士之墓。
生平:于1992年8月21日出生于江西婺源,2007年进入南京武警部队学习,后因成绩优异选拔于2009年进入陆军战队,于2011加入中国赴非洲的新一批维和部队,2012年非洲南部发生□□,赵鑫源烈士在护送中国公民时不幸遭遇伏击,其为掩护中国公民的人身安全,壮烈牺牲。
享年20岁。
徐迟静静看完这些,重新把目光落到那张照片上,少年的眼神坚定有力,充满了年轻的气息。
可是也就只到这里了。
徐培风蹲在碑前,把怀里的小雏菊放在一旁,摸出手帕擦了擦碑上的照片,“鑫源是我亲自选出来的人,当时护送公民出境的任务命令是我下达的。”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被埋在沙堆里,露出来的脑袋已经看不出人形。”
“我们把他从沙堆里扒出来,他一只手紧攥着,几个大老爷们使了劲才掰开,等看到他手里攥着的东西,那几个大老爷们都没忍住红了眼。”徐培风看着徐迟,“你知道他一直攥在手里,到死都没放开的是什么吗?”
徐迟摇头。
徐培风肩上拆下一个五角星放在赵鑫源的碑前,一字一句道:“是一颗像这样的五角星。”
这就是中国军人的精神。
他们为了祖国洒出一腔热血,献出铮铮铁骨,毫无怨言也从不后悔。
从陵园出来后,徐培风的眼尾一直是红的,情绪一直也不怎么高,开车时的速度也慢下来很多。
徐迟靠着椅背,目光落在窗外一排连一排的松柏,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过了大半会。
徐培风慢慢提起速度,一路飞驰,再回到大院的时候刚好是饭点,两人路过餐厅,都说不饿,各自回了房间。
老爷子徐培风,把他带了书房聊了大半个小时才放人。
徐迟回了房间。
徐老太太过来敲门进来,“阿迟,要不要吃点东西?”
徐迟坐在书桌边,扭头朝老太太笑了笑,“不吃了,奶奶,你去休息吧,我早上起得早,这会有点困了。”
“你二哥也真是的,难得回来一趟,还带你出去跑。”老太太唠叨了几句,叮嘱道,“我给你留点吃的,你要是饿了就下来吃。”
“好。”
老太太走之后,徐迟坐在那里想了很久,徐培风今天的用意他不是不清楚,这么多年来,不管是老爷子还是他那个算不上的父亲的人,甚至是家里的几个同辈,都有旁敲侧击的提到当兵这件事。
那时候徐迟眼里心里要的全都是林疏星,再加上和家里的关系都不大亲近,这话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当兵这事压根就没上过心。
后来老爷子身体出了毛病,进了医院,也不知道是交代了什么,这事就再没提过。
徐培风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这趟回来破天荒带他跑了这么一遭。
今天看到的知道的,心里面说没触动都是假的,都说男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军人梦,更何况他从小就在这环境里长大的,再怎么混,对那身军装说不动心都是屁话。
可怎么办呢,他碰上了个舍不下的人。
徐迟阖上眼睛,整个人往后仰着,过了会,他摸出手机,才发现早些时间林疏星给他打了电话。
手机一直开着静音,没听见。
他捏着手机沉默片刻,才回了电话。
嘟声响了很长,接通的时候还能听见那边的笑声,林疏星的声音清脆响亮,“你今天在干嘛呢,给你打电话都没接。”
“上午出去了一趟,手机开静音没听到。”徐迟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桌沿,“你在外面吗,怎么这么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