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那张冷白的面庞带着几丝难以掩饰的慌乱,耳廓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红透。
仿佛昨夜她见过的银色长发,以及他眉心的那一点朱砂般的血痕都不过是她的幻觉。
男人披上地上捡起来的长衫,匆匆忙忙往房间外跑,额头在门框边撞了一下,然后他砰地一声关上门,阻隔了她的视线。
而昨夜的所有记忆在阿胭的脑海里越发清晰,她那张白皙的面庞一瞬间烫红,整个人埋进被子里,扭来扭去,不一会儿就有浅淡的光芒闪过,变成巴掌大小的身形之后,她一点一点地挪到了枕头底下,把自己藏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昨晚一开始的时候,她看见他银色的长发时,迷迷糊糊之间,就把那一切当做了一场梦。
而在梦里,她总是会比平常要胆大一点的。
后来察觉到不是梦的时候,她又已经恍恍惚惚的,满心满眼都是他了。
但是现在想起来,她就又羞得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啊啊啊啊!!”她躲在枕头底下,羞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吃早餐的时候,心不在焉的谢明澈被粥给烫到了嘴唇,他把勺子扔进小碗里的时候,抬眼正对上阿胭羞怯的目光,他顿时下颌绷紧,身体僵直。
阿胭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谢明澈塞了一个小笼包。
“……”被小笼包堵住嘴巴的阿胭有点懵。
吃完早餐之后,谢明澈就去厨房里清洗碗筷。
阿胭呆坐在沙发上,忽然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她惊了一下,然后就踩着拖鞋跑到厨房里。
正在弯腰捡碎瓷片的谢明澈看见门口忽然出现的她的身影,他顿了一下,然后捡瓷片的动作就变得很迅速。
当碎瓷片割伤他的手指时,他怔怔地望着出血的指腹,还没有什么动作,阿胭就已经跑过来捧住他的手。
可爱的创可贴被她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手指上,他定定地望着她乌黑柔软的发顶,漆黑的眼瞳里光影微闪。
喉结微动,谢明澈还是没有忍住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耳畔的浅发。
“抱歉。”
刚帮他贴好创可贴的阿胭忽然听见他稍有些低哑的嗓音传来。
她抬头看着他。
谢明澈没再继续说下去,他只是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一向是一个自律的人,对于他和阿胭的这段感情,他虽然表面上什么都没有说,但实际上他已经规划过未来。
在这一方面,他其实比较传统。
这种婚前行为其实也是谢家的规矩所不允许的。
但既然已经成为了事实,那么他觉得,他也该做些准备了。
运送蟠龙玉璧的车上忽然出现的那些脏东西是常修然的手笔,谢明澈已经查得清清楚楚。
虽然他不太记得在运送文物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事后和白舒晏见过面,也从白舒晏那里拿到了一些他查到的证据。
原来常修然在国外这么多年,一直做着伪造文物,甚至是组织团队盗取墓葬的勾当,借此从中牟取暴利。
所有的证据被白舒晏移交到了警方的手里,警方立刻批捕常修然。
但当警方找到常修然的藏身之处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
与此同时,被白舒晏禁锢着的那只灵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用燃烧自己的代价挣脱了结界,不见踪影。
当白舒晏带着胡骁等人寻着他之前在那只灵身上种下的寻踪香找到那只灵时,也见到了常修然。
在蔚蓝无边的大海上,那只容色漂亮的灵变得比之前还有透明几分,她飘在大海上空,周身荧光闪烁,而她的眼睛一直望着那艘在海浪间飘摇的游艇。
浅蓝色的光芒包裹着整艘游艇,那是她用生命作为代价,保护他在翻滚的海浪间一路前行。
“半雪!”游艇上的常修然望着离越来越远的那只灵,向来不露声色,冷静十分的那张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慌乱,“半雪你快过来!”
被叫做半雪的灵悬在渺渺大海上,半明半隐的身体开始变得如雾如云般朦胧微淡,她遥遥望他,像是在一点一点描摹他的轮廓。
那么远的距离,她的手指微微一点,淡色的流光从她身体里徐徐散出,而她好像没有察觉,仍然在触碰着虚空之间,他的方向。
白舒晏一看就知道,这只名叫半雪的灵是打算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结界来挡住他们,帮助常修然逃跑。
所幸的是,她在逃跑时已经用了不少的灵力,这会儿法术作用很慢,在她还差最后一步的时候,白舒晏和胡骁直接一跃而起,一道流光飞出,打在半雪身上。
被光芒包裹着的半雪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急速下坠。
“半雪!”在远处的常修然看见她如断线的纸鸢落下,失控地大喊。
常修然最终还是没有跑掉。
白舒晏把他直接扔给了警方。
而那只名为半雪的灵已经到了灵气四散,无法弥补的地步。
她快死了。
但是她看起来却是十分平静。
阿胭是第一次听见她开口说话,嗓音清泠如同空灵的调子,“他会死吗?”
阿胭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她没有撒谎,诚实地告诉半雪,“可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