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态把话说的滴水不露,还是跟之前对郑王和郑王妃说的一样:“不是这么说,就没有什么药是包治百病的,可是之前既然有这个传闻,总有些道理,也是试一试的意思,不管怎么样,试一试总是没有坏处的,若是有用,也算得上是好事了。”
卫安心里头叹了口气:“也就是说,其实这个药也未必是有用处的,是吗?”
一下子就抓到了关窍。
这也就是个莫须有的事情,施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叹了口气道:“总得要有些希望的,若是真的还有给六皇子送去的那种药,说不得真的有用……”
卫安垂下眼睛,问他:“如果找不到,或者说这个药吃了也没什么用,请问施太医,有什么法子没有?”
施太医仍旧面色凝重,很谨慎的摇了摇头:“这就没有办法了,听天由命罢,许多事原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及的,之前我跟孔供奉查过许多医案了…大部分都是没有法子的。”
这下连郑王也面色十分难看了。
不管是谁听见自己的孩子怕是活不长了,都不会开心的,郑王挥了挥手,让施太医自己下去开药,自己看着卫安,终于露出些茫然无措:“安安,宝哥儿……”
卫安心里难过,低声安慰他:“父亲,您不要太难过…”她平时就算是再会说话,碰见这个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好干巴巴的反复的说:“一定会好的,宝哥儿一定会没事的……”
施太医出了门便背着药箱缓慢的往家里的方向走,他走的很慢,经过了许多条巷子,走得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到了一户人家跟前,缓慢的叩响了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施太医进了门,就看见自己母亲正在晾衣,便忍不住疾步走上前去接过来:“您怎么又做这样的事?不是说了吗,让……”
正说着,从里头正屋里走出一个女人来,扯着嗓子说:“回来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快进来罢,有人找你看病呢!”
施老娘撇了撇嘴,薄唇紧紧的抿着,看着那媳妇冷笑了一声,偏过头对施太医说:“没事儿,我这把老骨头又不是废了,还能动弹,只要能动弹,就不会叫你受累!”
那媳妇子呵了一声,很不甘示弱:“怎么,谁叫他受累了?谁叫他吃苦了?多新鲜呢,说这些话,倒好像是我跟你儿子之间有什么不好的似地……老人家年纪都已经这么大了,只该说好话,怎么还总是这么多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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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9章 阴谋
施太医皱了皱眉头,慢腾腾的走上去,看着她:“你怎么又让娘做这样的事?她不能做重活…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
女人很不耐烦的看着他,见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锭子,便又变了脸色:“我知道了,以后不叫她动弹就是了……”
施太医把银子给了她:“去叫些酒菜来,里头是贵客,怠慢不得,其余的,你拿去做衣裳吧,别省银子,我以后不缺银子了。”
这一锭银子少说有十两,女人满眼放光的看着他,很快就脸上堆下笑来:“是,你也少有这样大方的时候,我知道你现在是发达了……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娘……”
话说完,手已经接过了银子放在了怀里,急忙又去笑着把那个老太太给搀扶开了:“娘,我不是说了吗,不让您做这等粗活儿,这些事儿都有我呢,万事都让我来,您可千万别再累着了啊。”
从前她倒不是不帮丈夫洗衣服,可是问题是,这老太太总觉得她洗的衣服不干净,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是说这个不行,就是说那个不好,总之凡事涉及她儿子的,她总是要吹毛求疵。
慢慢的,谁能不烦呢?而且施太医一开始在太医院也不得志,根本轮不着他给贵人们看病,京城地贵,他们家连房子都差点儿没的住,人家抬高了价钱租,他们就租不起…
一来二去的,她对这个看儿子看的极重,偏偏自己又没本事,却还总挑儿媳妇刺的婆婆就看淡了,既然她喜欢争着抢着在她儿子面前表功,自己也就由着她。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银子啊。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施太太眉开眼笑的将老太太安置在了廊下的竹椅上头,自己将手在衣摆上搓了搓,提醒施太医进去待客,自己急急忙忙的就收拾好了出来去打酒和买菜了。
手里有了银子,办什么事都顺利,一顿酒菜已经很丰盛了,也只才用了一两银子,其余的银子施太医说过让她去买衣服的,她去挑了些布料,做了整整三套衣裳,银子竟还富余了一两,这样兜里有银子的日子可真是太好过了,她啧了一声,坐在外头廊下,打横坐着不时的跟婆婆说上两三句话,然后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到底是哪里来的贵客呢?好像自从跟他们结交在一起了之后,施太医手里就没有短过银子花用,而且施太医私底下也跟她说了,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他还打算以后回老家去置办田产,买一座大宅…
这样的能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施太医这个时候却没想过妻子在猜测自己结交的人的身份,他恭敬的给对方倒上了茶水,虽然态度很好,却也没有过分的卑躬屈膝,仍旧带着一点之前在郑王夫妇跟前的从容和镇定,说:“下午孔供奉和他们自己那个什么老大夫还是会一同过去…”
对面的人嗯了一声,问他:“那你有把握瞒得过去吗?”
施太医很自信的笑了一句:“这世上再厉害的神医,也不是百病都能治的,同理,再厉害的大夫,也不是什么病都了解。碰巧,我对心疾比较有研究一些,所以我先趁着替世子看病的时候,用力按压了他的心脏,直到压得他闷痛大哭…”
一个小孩子,是很难承受这种力量的,就算是心脏没有病,也被弄出病来了。
对面的人却并没有因为他这个残忍的做法就表示什么反对,他轻飘飘的又问:“这样的做法,还能持续多久?”
他是在问,这样的手法还能再用多少次。
施太医挑了挑眉,也没觉得这问法很残忍,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施施然的说:“不能再用几次了,今天为了应付孔供奉和那个老大夫看诊,我下午还要继续按压一次,这个做法其实很危险,稍有不慎,孩子的病立时就会没有。这一次下去,他的心脉损伤便会更加严重…如果以后还要继续,只怕他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对面的人别有意味的哦了一声,仿佛施太医说起的不是人命,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而是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今天过后,不如就彻底了断了他吧。”
施太医这回才真的态度有了些变化,他狐疑的盯着对面的人,喊了一声董大人,而后就提高了声音:“这不好吧?要是我真的这么做了,只怕到时候我的性命也保不住,你们不是都说郡主和侯爷难应付吗?…”
这是想推他去做替死鬼吗?
董成器啧了一声,很晦气的垂下了眼睛:“施太医,你怎么这么不上路?我们既然让你这么做,自然就有让你这么做的道理。反正你做了这一次也是做,再下一次也是做,多一次少一次,难道有什么分别吗?就跟你说的一样,反正经过你这么按几次,孩子都是心脉损伤,迟早要死的,那他提前死,有什么分别?”
孩子死了,郑王妃一定会恨死沈琛,沈琛和卫安还想成亲?
施太医满脸犹豫的迟疑下来,过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咬着牙伸出五个手指:“杀一个王府世子,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就都没了,之前的价格不能算数了,我要更多,我要十万两!十万两,您要是给我,我就冒险替您去杀了世子。”
董成器半点也没有觉得为难,听他这么说,竟然还面上带了一点笑意,仿佛他说的只不过是十两银子那么简单,轻飘飘的吐出了两个字:“成交。”
十万两!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施太医怔住了,没有反应过来,而后等反应过来,就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声。
对于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十万两无疑是十辈子都不能得到的钱,他之前为了一两银子都要斤斤计较,处处考虑…可是对于对方这些天潢贵胄来说,这银子不过就是牛身上的一根毛而已,何其讽刺?
他们的命难道就更贵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