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门,卫珹还是有些感叹,捅了旁边的卫玠一下:“四弟,你说到底哪一个能成咱们的妹夫啊?”
卫玠便垂下头掩着嘴咳嗽了一声:“这要问小七去,问我有什么用?”
卫珹悻悻然,见合安院那边如今有客在,也就趁机溜之大吉,跑去找新婚不久的妻子闲话了。
合安院里头气氛有些僵滞,平安侯夫人见了卫老太太便有些坐立不安,嘴唇不安的动了几次,都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三夫人察言观色,知道这肯定是有什么隐秘的话要说,也不敢久留,借口要去看一看晚宴的单子还有什么不妥,便出门去了。
花嬷嬷在外头打横坐了,看着小丫头子们斗猫。
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过了许久,卫老太太才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抬眼看了看自己旁边不远处的平安侯夫人,态度冷静的问:“不知道夫人突然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平安侯夫人也已经老了,她比卫老太太要小十六岁,可是看着却比卫老太太还要苍老上不少,眼角眉梢的皱纹堆积,她一说话,皱纹便都挤在了一起。
她着实是比从前苍老得多了,卫老太太神情略微缓和了一些,催促她:“既然来见我,便必然是有话要同我说,既然有话说,怎么又张不开嘴了?”
平安侯夫人便嗫嚅着开口:“我,我没脸开口。”
一句话说出了口,她便忍不住含着眼泪摇头:“我对不住你,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当初明家那样艰难的时候,你求到我这里,可是我却没给你回复……是我对不住你。”
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
虽然想起来的时候还是总免不了难过,可是再怎么难过,那些事也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的事便不必再提,反正已经无可挽回。
卫老太太淡淡的打断了她:“这么多年不见,原来你是为了来跟我道歉来的吗?”
那这歉意也未免来的太迟了一些。
她是在提醒平安侯夫人,再来说往日情分已经没有意义,要是有什么事,不如直说,还更来的痛快些。
平安侯夫人的声音便一下子弱下去了,片刻后才忍不住哽咽着哭了起来:“你相信我,我当初真的……我求过我父亲,求过母亲,可是他们不肯帮忙,不仅不肯帮忙,还把我写的信都给扣下了,我被关在房里,连房门都出不了,这事儿过了月余,我便被父母匆匆发嫁……平安侯是驻守大同的,我们连成婚都是在大同成的婚,我兄长他们看着我,怕我在路上逃走……我实在是没有法子……”
卫老太太目光便有些复杂。
若是按照小时候的情分来说,她实在不相信这些话是平安侯夫人凭空杜撰的,她知道平安侯夫人杜若是个很诚实的人。
卫老太太沉默了一瞬,才让她别再哭了,又伸手递给了她一条帕子。
平安侯夫人的哭声却止不住,到后来忍不住便跪在卫老太太面前:“我真的已经尽了力了,后来嫁了人,夫君是驻守的将领,家中又有兄长和嫡母……我们的日子也过的实在艰难,熬了许多年,他兄长因为牵连进了凶杀案而被夺爵,我跟他才回到京城来,回来了京城,也已经物是人非了,我来递过几次帖子,也请人说合过,可是您从不愿意见我……”
这些倒都是实情,她并没有说谎。
卫老太太仍旧淡淡的看着她:“那你这回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她不习惯跟人演这姐妹情深的戏码,一个人受的打击多了,心便容易变得坚硬起来,除了她在意的几个人,其他人在她眼里,实在是算不得什么重要的。
平安侯夫人咬着唇抬起头来,眼眶泛红的点头:“这回来找您,的确是有一件事悬在头上,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所以我跟夫君商量过后,想来找您……”
卫老太太便有些奇了,倚在引枕上看着她:“你们如今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竟有事求到我头上来?”
先说了这朵好话,还说起了当年的事,总不是没有来由的,付出的越大,想要得到的回报就越多,卫老太太没有任何松口的意思,只是等着平安侯夫人说她的来意。
平安侯夫人终于不敢再拖延下去,拿了帕子把脸上的眼泪都擦干了,才在老太太的试一下重新坐回了位子上,轻声道:“我夫君如今任金吾卫指挥使,负责拱卫禁宫。”
这事儿卫老太太知道,她嗯了一声。
平安侯夫人便紧跟着道:“最近出了一件怪事……皇后娘娘宣召他去了,交代了他一件事……”
卫老太太便诧异的跳了跳眉毛,终于来了些兴趣。
方皇后私自召见金吾卫指挥使平安侯?
这倒实实在在的是一件怪事。
她等着平安侯夫人接着往下说。
平安侯夫人便极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稳定了心神,才压低了声音告诉卫老太太:“皇后娘娘让他…让他在圣人和娘娘离宫之后,若是揽月宫出了什么事,不许驰援。”
不许驰援?!
还有,揽月宫若是出事?、
若是出事?
卫老太太终于露出震惊的神色,问她:“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是昨天的事,夫君回来以后如同老了十岁,他又不能去告密-----皇后娘娘说,他便是说了,圣人也不会信,她也会给他按个罪名……”
平安侯夫人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强忍着才没有咬着自己的舌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卫老太太:“平安侯府因为之前获罪,早已经跟各家关系都疏远了。如今虽然身居要职,可是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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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7章 隐秘
卫老太太的面色便从最初的镇定转变成了若有所思,静静的听平安侯夫人哭诉着为难,许久没有说话。
平安侯夫人看不清楚她的心思,噗通一声又跪倒在了地上,听着清脆的一声响,却好像察觉不到痛,跟不是自己的膝盖似地,哭着跟卫老太太陈情:“夫君他不过是被圣上偶然记起,所以才重新重用的,原本就没有根基,如今乍然遭遇这种事,惊得不轻。可是我们实在是无人可求了,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虽然早就继承了爵位,可是也不过是虚位而已,还为了这个虚位丢了戍守大同的官职,这些年我们一直过的艰难,儿女们结的亲事也都寻常……”她看着卫老太太,满脸眼泪:“我思来想去,知道只有你这里勉力可以一试,便不请自来了……”
卫老太太看着她半响,忽而出声喊了一声。
外面的花嬷嬷应声进来,对于跪在地上的平安侯夫人也只当没有看见,轻声道:“听您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