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八分,我要的是十分!”
官海潮是庶民出身,后蹑足行伍之间,声名鹊起。早在平昌被破之前,他便久仰沅陵公主大名,当年让十三名权贵子弟一同被辱,让萧弋舟能灰溜溜滚回西绥的高傲公主,如果他能得到,其中意味,萧弋舟比谁都明白!
天下已平,独差东林郡尚未收归,并几个地方郡县而已,真真是新帝陈湛心腹之患的,还是马肥兵壮的西绥。
但陈湛优柔,不肯硬碰,要拉拢萧弋舟,官海潮不惧战,他只想将从萧弋舟手下战败的屈辱讨回来。
崇明卑躬屈膝,“属下失职,是属下之过!”
官海潮狐狸眼微微眯起来,手又拾起了侍儿红木盘中的一枚红柿,“放出去的奴隶,萧弋舟买走了一个?”
“一个丑奴。”
官海潮又道:“初秋被杀了?”
崇明更觉有罪,“是。”
官海潮冥思了会。
从萧弋舟率人前来平昌始,初秋便接替暗卫盯梢了,不知道何处露出了马脚,让狡猾的萧世子有所察觉,他竟当着人动了手。
崇明道:“初秋桀骜,当时所有人皆向萧泊低头,唯独她不肯。被杀,或许也有此缘故。”
官海潮笑了一声。
“这位世子派头大得很,这几年的手腕,你还不曾听说过么?这是做给我看啊。”
崇明回话:“但世子又用五百两买走了原本只值三百两的女奴,余下的二百两,或许是为向大人赔罪的,且,世子也命人葬了初秋。”
初秋用得再得心应手,也不过是个奴隶罢了,调遣她去卧底萧泊身边之时,官海潮已没打算她还能活着归来。
初秋之死,并不令人觉得可惜。
官海潮抚须一笑,这只红柿没扔下来,“我怎觉得,这些,都不像是萧世子的行事风格。”
崇明愕然。
官海潮道:“他买走的那个女奴,是个什么人?”
他饶有兴味的掐住手指,如火般殷红的柿子顿时如脑浆崩裂,一股浓稠鲜妍的血溅开来,糊了一手。
嬴妲从睡梦之中惊醒,原因无它,昨晚后半夜起风势渐狂,数年战乱,驿舍年久失修,一根横梁倒塌,马棚被吹垮了。
砰地一声,嬴妲猛然坐起,举目一望,房内悄然安谧。
没有人。
她正长舒口气,鄢楚楚带着棠棣与蔚云来了。
她们是奉萧弋舟之命,来为嬴妲更衣的。
嬴妲自知阶下之囚的身份,受宠若惊,又有些抗拒,“我……我地位还不如几位姐姐呢。”
鄢楚楚还未说话,只嫣然一笑,身后棠棣与蔚云对望着不觉眼角微弯。
若是软软姑娘知晓世子方才叮嘱她们说了什么,恐怕此时也说不出地位不如她们的话了。
鄢楚楚道:“世子对软软姑娘委以重任,待你梳洗之后,我再另同你交代。”
嬴妲微咬唇,试探地问询:“就是……不必暖床了?”
鄢楚楚手指掩唇,实在忍俊难禁,“衾寒枕冷,孤枕难眠,这自然要。”
嬴妲垂眸下来,乖乖地点了下头。
为萧弋舟暖床,其实若是字面意思,应当不难受,昨晚……虽不可避免地让他讨到了不少便宜,其实什么也不曾发生。嬴妲还以为,他只是为了报复才买她回来,倘若如此,昨晚上萧弋舟会对她做甚么,嬴妲不笨她想得到的。
三人为嬴妲梳洗换裳,与她们三人一般无二的裳服制式,只是颜色纹理略有不同,嬴妲这身是纯雅的杏黄色,衣裳上熏了幽幽檀香,若隐若无,极是撩人。
鄢楚楚一面为嬴妲打理发髻,一面解释道:“公子爷生辰要到了。”
嬴妲微微怔住,仔细一想,确实也要到了。
“还有……五日,对不对?”
鄢楚楚讶然,“软软姑娘怎知道?”
嬴妲捏了捏手指,含混不说清,只说是无意之中听谁提起过。
鄢楚楚便笑道:“那,能记住也不易。”
嬴妲便不说了。
“公子初来平昌,这里不少新贵恐怕要借着他的生辰做文章,廿一那日,不少贵族子弟要到驿舍来,所以要你与我负责操持,你便在后院安排,不必露面,前院之事交给我。”
听说不必露面,嬴妲稍稍安心。
新贵之中,不少是卞朝旧部,因为没什么气节,开城门迎敌,朝人投降了,如今换来官运亨通,弹冠相庆。这些旧部里恐怕有不少认识她的,她实在不宜露面。
梳洗好,蔚云与棠棣捧着盥洗盆与换下来的亵衣下去。
这寝房内没有女人梳妆用的铜镜,但嬴妲也不想揽镜自照。
她对自己曾经的美貌也自负过,如今触手便能摸到那狰狞疮疤,连一心想得到她的官海潮都能骗过,丑陋到了什么地步,她心里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