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偷一听有戏,“在,在,没动过。”
颜谧曾经看过一个连环盗窃案的案卷,嫌疑人偷窃成癖,家里除了搜出贵重赃物外,还有众多顺手牵羊的小玩意儿,值钱的不值钱的,塞满了抽屉和几个大存储箱。
她没好气,“这回就算了,别让我再抓到你。听到没有?”
樊倩倩手机里绝大部分的数据,肯定还是在手机自带的内存里。然而之前无论是从裴玉珠家里还是办公室,都没有搜出这样一个手机来,显而易见,手机早已被处理掉了。
扩展内存卡的容量只使用了不到四分之一,内容大多是手机拍的照片和视频,包括不少与宋启明的亲密合影,不过没有特别露骨恶心的,也就是惯偷说的“好料”。
可想而知,手机里这样的照片和视频只会更多。
如果裴玉珠是要宋启明出轨的证据,好打离婚官司,那么樊倩倩的手机里可谓罪证满满。
问题是裴玉珠既然放弃了治疗,似乎也没有跟宋启明摊牌的意思,她费尽周折弄到这个手机是为了什么?
颜谧带着疑惑继续翻找,翻过几张坐在车内副驾上的大头自拍,到下一张照片,她的手顿住,心口怦怦直跳——
照片仍然是在车里,只是开车的人不是她料想中的宋启明,而是许教授。
许教授手握着方向盘,侧脸轮廓清隽俊逸。他的脸微微偏过来,嘴唇微张,表情讶异中带着些许不悦。
照片有点糊,很可能是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私自抓拍下的。
接下来的几张照片,更让颜谧心中掀起了巨浪。
依然是在那辆车内,一个文件夹摊开在樊倩倩腿上,占据画面的是一份体检报告,上面的病人名字,赫然是裴玉珠。
报告的一角被樊倩倩手持着,拍照的另一只手显然有些抖,连拍了几张都是糊的。
有一张镜头略偏,可以看见驾驶座无人。
颜谧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试着还原这几张照片背后的事情——
照片拍摄时间是九月二十日,也就是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去鼓山监狱做心理健康教育活动,同日樊倩倩去探监的一周后。
樊倩倩的弟弟说,那天许教授和樊倩倩说过话。建立了初步的认识。
一周后,许教授开车载樊倩倩。有可能是制造“偶遇”,顺路送她一截。
被樊倩倩私自抓拍,许教授的表情透着股不悦,有可能要求樊倩倩将照片删除,也有可能没有。颜谧更倾向于没有。
紧接着他找了个理由停下车,可能说自己去取个东西或者送个东西,马上回来之类——应该是送个东西,这样他就可以在取东西的时候,“不经意”地让樊倩倩看见写有裴玉珠名字的文件夹。
机会都制造好了,好奇心一定会驱使樊倩倩看那个文件夹。她根本不可能克制得住。
于是樊倩倩得知了裴玉珠罹患子宫内膜癌晚期,只剩下寥寥数月的生命。
她可能会试探宋启明,但在发现他不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她不会主动告诉他——既因为她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得知的,又不希望宋启明由于妻子患病,而怀着愧疚之心离开她,重回家庭。
时间快进,到裴玉珠被杀的那天清晨。
宋启明一大早接到妻子的死讯,匆忙离开。樊倩倩独自在家,心理想必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正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的时候,门被敲响。
门外不是陌生人,是温和儒雅的教授,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她更从他那里得知过一个秘密。
知晓同一个秘密,这件事本身,就能从心理上拉近距离,建立一种类似同一阵线的认同感。
在这种情况下,以樊倩倩的心理状态,她不会过多地去想许教授为什么知道这里,这时候的她,急需一个值得信任的熟人在身边。
她会不假思索地打开门。
殊不知自己迎进门来的,是死神。
许教授根本无需与樊倩倩有深切频繁的交往,达成多么亲密的关系,也能敲开那扇门。
而他与樊倩倩在监狱的相遇,用偶然来解释,也相当合情合理,除了在车中被樊倩倩拍下的照片外,他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这证据必须消除,所以就在当天,樊倩倩的手机就被偷了。
但问题是……
为什么指使人偷走手机,试图湮灭证据的人,会是裴玉珠?
“——谧谧,我有个发现。”
这时何语拿着笔记本电脑走了过来,在她面前放下。
“你不是把裴玉珠读过的书都搬回来了吗?我请朋友写了个小程序,将这些书目都收录进去,然后扫描全网各大读书网站、社交网站,任何可以列书单写书评的地方,寻找能与这些书重合的账号。”
颜谧想起他这几天总在那堆书旁边捣鼓,原来是在弄这个。
这是个好办法,她之前也想到过,但是没有他说的那个程序,如果用人工去搜索比对,工作量实在太大了,现在哪里腾得出时间?只能先搁置。
“有结果了?”她连忙问。
何语点点头,“如果把裴玉珠的全部书目当作一个集合,那么最理想的当然是找到它的等集——可惜没有。”
颜谧:“……”
在把人惹恼之前,何语忙补充,“但是读过、评过的书与这些书目有不同程度的重合,且重合度不低的,有三个用户。其中有一个昨天还添加了新书评,可以排除。另外两个都有月余没有登录过了。”
他给她看那两个用户的页面,“宝贝,这是你的领域,判断哪一个更可能是裴玉珠的账号。”
这的确是刑侦语言学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