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当下裴述的状态还算轻松,但赵家的权威是否能被撼动,也未可知。他们都清楚,让陈泊桥在联盟海域被捕,根本不是什么周密设计过的计划,只是箭在弦上的铤而走险。
陈泊桥不置可否地看着裴述,问:“有什么娱乐?”
裴述笑了:“什么都有。”
崔成泽把放在桌子上的娱乐单递给陈泊桥,说:“大校,这个上面全。”
陈泊桥看了一会儿单子,放下了,抬头一看,发现裴述还没挂断,就说:“你还在啊。”然后把连线断了。
等裴述的影像消失了,陈泊桥才看向崔成泽。他把手里的房卡放在桌子上,推向崔成泽这一边,食指很轻地扣了一下卡面,说:“这几天你先住在这里,我和他住在1013。行动前夜我会直接过来。”
崔成泽也将1013的房卡换回给了陈泊桥,想起来,便问:“那等您回亚联盟,我去1013住?”
陈泊桥看了崔成泽一眼,和缓地叫他:“成泽。”
崔成泽转过眼去,
陈泊桥注视着他。陈泊桥的眼睛很亮,眼神专注,给人以十分坚毅可靠的印象。崔成泽默默地想,是不是陈泊桥身上那种永远将要赢的笃定的气质,才让潜伏在交战区的士兵甘愿追随,听他号令,以血肉之躯筑起堤坝。
“等我回去,他可能会换一间房住,”陈泊桥没有在意他的走神,径自开始说和计划没什么关系的话,“我让裴述给你提额度,你升到和他同一楼层,剩下的十来天多,照看着他一些。”
崔成泽先是感到有些茫然,接着反应过来,陈泊桥说的是1013号房里的另个人。
陈泊桥像会读心,他停下来,问崔成泽:“裴述跟你提过他吗?”
“没怎么提过。”崔成泽挠挠头,勉力搜索着记忆,裴述提起他,都以一种微妙而逃避的语气,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实际的东西并不多。
“很正常,”陈泊桥微微勾了勾唇角,说,“他是新独立国人。我希望他在北美上岸之后,你能再陪他到新独立国,见到家人再走。”
说着,陈泊桥拿起桌上的便签纸,写了一个号码给崔成泽:“如果到不了他的楼层,就打他电话。告诉他是我让你找他的。”
他停顿了少许时间,又温和地对崔成泽交代:“这个人对自己不太上心,你上心一点,如果他一天没出门,帮他叫个餐。”
也或许是崔成泽的错觉。陈泊桥面对自己,似乎比方才面对裴述时松弛。
仿佛是碰到了近似陌生的人,才不自觉地展露了些许在熟人面前不愿展露的,隐秘而微弱的温柔。
崔成泽对陈泊桥口中的人有些好奇和猜想,便低头看陈泊桥写的那张纸条。陈泊桥写得很连贯,不知是真的记性好,还是把这串数字在大脑里过过很多遍。
“把号码背熟之后,纸处理掉,”陈泊桥又叮嘱,“这间房不要留和你们相关的东西。”
崔成泽一一应下记住了。
“对了,”陈泊桥好似又想到什么,折回身道,“别让他喝酒。”
崔成泽连忙点头,突然想到关于陈大校恶烟的传闻,多问了一句:“那烟呢?”
陈泊桥顿了顿,才说:“随他。”
陈泊桥回房间的时候,章决刚把最后一件物品放好。
看着空空如也的行李箱,陈泊桥俯身合上了,扣住行李箱边扣拎起来,对章决说:“帮我把架子拉开。”
章决照做了,扣着铁架的钢条往外拉,钢条弹簧很有韧劲,方才看陈泊桥拉得轻松,自己一拉才知道其实很紧。
他将夹子完全展开了,陈泊桥放上空行李箱,再合上柜门,房间就不像刚进来时那么小了。
房里的床是平行摆着的,中间隔了最多二十公分的距离,章决头转过去,问陈泊桥:“你睡哪张?”
陈泊桥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先挑吧。”
章决有点为难,因为他觉得自己猜不中陈泊桥想睡哪张。想了半天,还是跟陈泊桥求助:“你先好吗。”
陈泊便笑了,他低头看着章决,说:“挑床都不会啊。” 又指着贴着墙的那张床,道:“那你就这张吧。”
章决如释重负地点头。
时间还早,他就坐到床上,打开了电视。被褥和床垫都很柔软,应该是洗净后及时烘干了,所以没有不好闻的味道。
电视开始播放一段冗长的登船须知,介绍船上的各项设施,陈泊桥坐到了另一张床上,但离章决不远。
他陪章决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过来,把章决的遥控抽走了,将音量调低到几乎听不到后,放到腿边。
“章决,”陈泊桥眼睛没看章决,放在屏幕上,慢慢地说,“一直想问你,拿t促分化剂之后要做什么。”
章决偏过眼,去看陈泊桥的侧脸,怔了怔,又想了片刻,如实告诉陈泊桥:“我父亲找的医疗团队说,以前也有过这种先例,可以把其中一个腺体分离摘掉,但过程中也需要用到纯度最高t促分化剂。”
陈泊桥沉默了。
过了片刻,他问章决:“手术危险吗?”
危不危险这个问题,章决自己都没了解过,毕竟还没到要做手术的那一刻,但他父母对寻找t促分化剂十分积极,因此他有些不确定地说:“应该不危险吧。”
“什么叫应该?”陈泊桥这才转头,很平静又客观地问章决。
“上一例的病人活下来了。”医疗团队的人是这么说的。
陈泊桥看章决良久,才说: “等拿到了分化剂,再重新评估一次。”他又加了一句:“如果手术有危险,不如不做。”
“评估过几次了,我父母希望我能做。”章决诚实地告诉陈泊桥。
找到了镇定抑制剂后,章决对改变自己的身体情况,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执念,但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
“为什么?”陈泊桥又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