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眳在心里,立即把那些位高权重的卿大夫们过了一个遍。在心里过了一遍之后,屈眳发现在郢都之内,还真的没有几人敢来找她的麻烦。
现在的令尹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只沉迷于公务,对于其他事并不上心。突然屈眳想到了楚王几个兄弟。
“难道是其他几个公子想要谋取你的封邑?”屈眳问。
卿大夫封邑不同,封邑上的田地或是肥美或是贫瘠,得了好的,自然让人眼红,有时候想要抢夺别人的肥美耕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屈眳一想到还有这种可能,顿时连声音都冷了几分,透着一股泠泠的杀意。只要半夏点个头,他就立刻明里暗里把那个不知好歹的公子给整一番。
半夏哭笑不得,“我甚么时候说我封邑上出事了?”
她不知道屈眳的联想能力原来这么丰富,她有些无奈,“没有,真的没有。”
屈眳不说话,他仔细端详她的面孔,没有从她脸上看出半点口不由心,强颜欢笑之后,才放心下来,“那就好,我就担心你在外面受了委屈不说出来。”
半夏不服,“我是这样的人吗?”
半夏很想要去看看镜子,瞧瞧自己是不是长了一张受气包的脸,怎么屈眳竟然会认为她受了委屈不会说出来。
“……”屈眳仔细想了一下,“还真不是。”
“那怎么了?”屈眳问。两人又不是相隔一段时日未见,他也不过和之前一样,在渚宫里上朝回来,还没有什么让她如此热情。
“因为我爱你啊。”半夏笑道,她仰头起来,对屈眳浅笑。
嫣然巧笑的模样落入他的眼底,心头突然一阵狂跳,一下比一下急,一下比一下更为热烈。忽然之间,他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候,面对心仪的女子,心头狂跳,口干舌燥,哪怕只是她轻轻一句话,偶尔露出一抹笑容,就能让他狂喜上半日。
半夏走了几步,察觉到不对劲,回头看,发现屈眳站在原地,他手里抱着孩子,两眼发直。
怀里的屈瑕看到母亲都已经走到了前面,但是父亲还呆在那里没动,不由得小身子往半夏那里耸了几下,见父亲还是呆在那里,没有挪动步子,不满的尖叫起来。
儿子的尖叫勉强把屈眳给拉过神来。
他嘴唇动了动,“半夏,你刚才……说甚么?”
他小心翼翼的,像是在确定甚么,但话语又问的很轻。生怕自己刚才是听错了。
看着他那个傻兮兮的模样,半夏只得走回来,“怎么了?”
屈眳两字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眼里熠熠闪动着些许希翼,“半夏刚刚说甚么?我没有听明白。”
半夏看到他这幅傻瓜模样,差点没有笑出来,要是真的没有听明白的话,就不会是这个傻样了。
半夏故意逗逗他,“我刚刚忘记我说甚么了。”
屈眳立刻就急了,“这才多久,就忘记了??”
她回头过去,对着屈眳委屈震惊的眼神,点点头。
怎么能这样!屈眳快要委屈死了。
怎么能一下就忘记了!
瞬间,半夏就看到屈眳委顿下去,就连额角那些碎发都无精打采的垂了下去。
“罢了。”屈眳垂头丧气,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抱着孩子和半夏继续往后室走去。
他那样子,简直见着伤心闻者落泪,半夏不忍心继续逗他了,“傻子,我骗你的,刚才那话我没忘记。”
“我爱你呀。”
屈眳其实听着这话不太清楚,但是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顿时原本暗淡的双眼一下明亮了起来。
他嘴上问,“你说甚么?”
“我爱你。”说完,半夏觉得可能这个告白实在是太过现代,屈眳这么个老古早的古董可能听不明白,“我中意你啊。”
半夏听到屈眳的呼吸有些粗重,望着她的眼睛也有些发红。
她之前的笑闹之心顿时烟消云散,目瞪口呆的看着屈眳。她是不是刚才逗屈眳逗的太过分了?
半夏有些心虚气短,她凑到他跟前,伸手把他怀里的屈瑕给抱来。
“伯昭你没事吧?”半夏担心问道。
她这一句把屈眳拉回神来,屈眳心中的情感如同惊涛骇浪,这么多年了,她像今日这般,直接把自己的内心翻出来给他看,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其实也是爱他的。却很少,不多。
这如何不让他激动。
现在还在外面,尤其手里还抱着孩子,不管干甚么都不方便。屈眳勉强压住心里的骇浪,他跟在半夏身边,慢慢走过去。
“许姜现在被父亲驱逐出去了,宫邸中一切的事都要你来管辖,可还习惯?”
半夏点点头,“都还好。”
许姜没被休弃,但也和弃妇差不了太多了,现在她被送到别邸,所有原本应当由主母来管的事,就都落到她的头上。
“反正之前不也是有人来管么,一切照旧就行了,到时候我按时派另外和他不是一个派别的人去查就行了。不是非得要自己事事亲为,案牍劳形的。”
屈眳被她的做法惊了一下,心下佩服的很。也越发的骄傲,这就是他的爱妻,他孩子的母亲。有她之后,这世上其他的女子都成了相貌平庸,资质愚钝之辈。
他有一妻,已经知足。何必还需要别的女子来搅合?
用了晏食,屈眳亲自上阵,教儿子说话,这次他付出的耐心多,终于在母亲祖父这两个词之后,怀里的小东西终于吐出了“父亲”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