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明的眸子望着陆景行看似平静,可内心早已云涌翻腾,恨不得能逃离陆景行如此洞悉精明的眼眸。
陆景行拢手点烟,将打火机随意扔在沙发上,看似随意平常,可当这打火机扔到沙发上又回弹到沈清脚边时,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陆景行他............。
婚后三月,陆太太首次经历陆先生的无声怒火,首次被陆先生毫不留情用气场碾压。
毫不留情的在摧毁她心里防线。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陆景行缓缓渡步至书桌前,在烟灰缸上轻点烟灰,赏给她一个背影,继续道;“「与朋友交,言而有信」”
转身,靠在书桌上,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指尖放在烟灰缸边缘;面色冷平看着沈清继续道;《左传》云:「信,国之宝也。」
古语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
陆景行借用典故话语来告知她做人要讲诚信,如此鲜明旁敲侧击警告的话语沈清怎会听不懂?
此时的她,何止是背脊冷汗涔涔。
今夜的陆景行阴沉的可怕,他每走一步就好似一把棒槌落在自己内心深处,不足以致命,但能让你紧绷琴弦,时刻提心吊胆。
若此时徐涵在场,定然会觉,陆先生还是手下留情了。
见她面色寡白,轻笑一声,目不转睛注视她,而后抬手轻吸薄烟,“唐代著名大臣魏徵说:「夫妇有恩矣,不诚则离。」”
嘣......沈清似是听闻到琴弦绷断的声响。
垂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缩紧,指尖抹搓着掌心虚汗,陆景行话语中的警告何止是带着杀伐之气,她显然看见了一只眼泛绿光的狼王处在自己眼前。
陆景行在警言她,夫妇之间要以诚相待,若缺乏忠诚,互不信任,便会逐渐扔崩溃。
南城之行,他在海边温声细语告知,“陆家没有离婚的先例。”
此时江城,二人立于书房,他靠在书桌前,轻眯着眼,警告她,“不诚则离。”
片刻之前,他说,“你知晓我素来疼你宠你,不说也无妨。”
可此时,他借用先人典故笑着警告她,如此男人,难怪世人赏给他阎王爷的称号,陆景行真真是个笑面阎王。
沈清颤微着身心,在陆景行温和眸光的压迫缄口不言,他看似是在规劝,可哪一句不是威胁?如陆景行所言,他有的是时间。
南茜敲门,端茶递水进来,见书房气氛微妙紧张,不由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眸光左而右之,见沈清脸色寡白,不由惊呼,“太太。”
若换成平日,沈清脸色寡白毫无血色,陆景行定然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着,吴侬软语说尽好话,可此时、不行。
一根烟去了大半,陆景行白衬衫袖子高推,露出精壮小臂,一手拿着水晶烟灰缸,一手轻点烟灰,浅笑嫣然万分和蔼看着自家太太,“吩咐厨房熬点清热去火的汤,给太太补补。”
闻言,沈清原本隐忍的眸光秫而换成利刃射向陆景行。
南茜见此,一个激灵。
许是被南茜惊恐的态度逗弄了,陆先生出奇的轻笑出声,嗓音悦耳动听,如夜莺婉转的歌喉似的。
“你先下去,”他放出特赦令,救南茜于水火之中。
不说不知悔改就罢,还冷眼威胁。
真是个好妻子。
好太太。
他陆景行的女人真真是好样的。
世间绝无仅有。
陆景行笑的越是明艳动人,证明他越是怒火翻腾。
口袋手机响起,伸手接起,那方说了句什么,只听他道,“老地方。”
而后伸手撩了电话,面带微笑将手中香烟狠狠灭在烟灰缸里,捞起坐在沙发上的沈清,动作温柔,嗓音轻柔道,“屋里闷,去透透气。”
天寒地冻,透什么气?
沈清从不相信陆景行这句话是真的,可她没有选择,只得跟着他走。
沁园很大,正值隆冬,天寒地冻,回时,她一身羽绒服,陆景行一身呢子大衣。
此时,依旧如此。
他宽厚的大掌牵着她,从沁园东边穿到西边,依着陆景行的步伐,花了三十五分钟二十三秒。
到时,西边配楼出现瘆人惨叫声,此起起伏,惊恐万分,惊的一众树上窝眠的鸟儿纷纷作鸟兽散。
她心底一阵恶寒,似是知晓陆景行不远万里跋山涉水,不畏天寒地冻将她带到这里来的真正原因。
这夜,看似谦卑温和,慈眉善目的陆先生发了狂,但这狂,一般人看不出来。
沁园地界广,楼房众多,大多是分散而建,此时面前这栋楼乃沁园保镖住所,依着屋子穿过去到后院,只见一人被脱光了吊在树上,周身布满伤痕血水不断,整个人奄奄一息,看不出死活。
沈清心惊了,颤了,她虽也有心狠手辣的时候,可她的狠辣过多的是算计,就算是亲自动手
解决人,也绝不会有用酷刑折磨人的时候,这人,分明是被折磨至此。
陆景行手段何其狠辣,阴孑。
不知是这冬日本就天寒地冻,还是她被吓出了一身鸡皮,冷的彻底。
“端个凳子来,让太太坐,”陆景行吩咐旁人,沁园保镖个个特种兵转业,这种对待敌人的场景,自然不少见,原以为只有自家先生过来,可不曾想过,自家太太也来了,惊的他们是一身恶寒。
且看先生意思,有意为之?
老三明方杰亦是惊大了嘴巴,他可是听过,陆少对这位太太护着的紧,今日竟然有捧在手心里的人儿带出来看如此血腥残暴的一面,这?他想不通。
保镖端来椅子放在沈清身后,见她杵着不动,陆先生面带温慈之笑道;“坐,天寒地冻的傻愣的做什么?”
陆景行明知天寒地冻却还刻意带着她出来,可见这话说的有多假。
沈清在部队受寒,他心惊胆战将人送回来,一再吩咐南茜将人伺候好,可不想,他仅是带队出去演了个习,江城就被人闹翻了天,而且这人还闹到他头上来,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老天爷借了百八十个胆子给他。
沈清不敢坐,她不傻,也不瞎,看的出来陆景行此时心里压着一股子怒火蓄势待发,而其根本原因是因为自己刻意隐瞒,不拿他当丈夫对待。
沁园主屋内,被陆景行阴孑的语气吓出一身汗,此时寒风一吹,惊得她整个人一哆嗦,陆景行眯着眼,将她这一颤栗收进眼里,若在一个小时以前,他一定会伸手将她带进怀里,为她
抵御风寒,可心在,他心凉,提不起这个劲头。
“坐,”他再度言语。
沈清依旧不敢。
陆景行一个冷锐的眸光扫过来,惊得她屏住了呼吸,一侧被召过来的老三与陆景行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弟兄,在面前能说的了两句话,此时见夫妻二人气氛微妙,轻咳一声;“嫂子,你坐会儿,站着累。”
老三明方杰本是他们这个队里最吊儿郎当的存在,可此刻,他哪敢?
陆少阴孑的气息直逼自家太太,他们这些小虾小将谁敢多言?
下午时分,明方杰收到陆景行电话,让他办点事儿,可听闻事情时差点没将他惊得摔死在训练场,有人动他老婆,第一反应是,这人向上天借了五百年的胆子。
晚七点,他花了一个小时将人带回沁园。
八点、陆景行从派出所将人带回来。
八点半,他收到陆景行短信,让他将人往死里抽,且只留一口活气,等着他来。
却不想,来的,并非他一人。
人带回来时,他未说动手,归家半小时后,他说、往死里抽,起先不明白,可现在一目了然,只怕是有人招惹他了。
这人,不说、大家也都明白。
沈清前脚心惊胆战坐下去,陆景行后脚脱了身上呢子大衣搭在她身上,俯身,且只用两人能听见的语气温声道;“阿幽,我待你可算是极好了,你且看着沁园佣人哪个不说我用心良苦的?今日带你来,且让你看看,若有人伤了你,我会如何收拾人家,见此情形,你在掂量掂量你是如何对我的,夫妻之间,该有的是坦诚相待,你今日做法,着实让我心寒。”
话闭,陆景行一个眼神落在刘飞身上,只见他一盆冷水泼下去,那人一个警醒,只因嘴里塞着东西,发出呜呜的声响,眼里布满恐惧,陆景行见此,轻勾唇角,弑杀前的最后一抹朝阳就如此升起,他像只猎豹,迈着优雅的步伐不疾不徐朝那人而去。
老三递过来一根棍子,他伸手接过,雪白的衬衫,袖子高推,露出精壮的小臂,整个人散发着王者气息朝那人迈步而去,嘴角擒着浅笑,而这抹,自在沁园书房里,她一直看在眼里。
陆景行身为作战人员,手法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匹敌。
当小臂粗的棍子落在那人腹部时,沈清猛然间紧闭双眼,心底狠沉。
一阵呜咽惨叫声在喉间响起,陆景行邪肆一笑;命人过去扯了他嘴上的布条。
提着棍子在地上轻点地,嘴角笑容肆意张开,犹如地狱魔王,“带水军炒我爱人?”
“倒是有几分胆量,值得敬佩。”
他话语轻缓,字句清晰,看着那人眸光带着笑颜,可就是如此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气质非凡的男人,正在提着棍子站在他面前,等着将他送进监狱。
陆景行话语不多,但每问一句便下一棍子,动作快狠准,在这寒冬深夜里若非眼神好,还真是看不清晰。
如此残忍暴力的陆景行是沈清这辈子都不敢挑衅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起初,她听闻军区少将陆景行手段狠辣,手法阴孑,也只是道听途说,可今日却是实实在在见到了。
她怕。
怕什么?
怕陆景行这满身怒火找到真正的主子。
一声声尖利的惨叫声透过空气传播到沈清耳里,她心寒颤栗,知晓陆景行这是在迁怒他人,也知晓他今日这番举动到底是做给谁看的,她战战栗栗坐在座椅上,双手在外人看不见的地
方拧在一起,狠狠的握紧,青筋之爆,可即便如此,她面上依旧波澜不惊,除了面色有些惨白之外,竟看不出任何害怕之神色,老三时不时将眸光投向,三五次下去,竟然觉得这个女子,胆量着实可嘉。
尖叫声渐渐低沉下去,只剩下呜咽声,陆景行如此心狠手辣,活生生将人打的只剩半口气,啪嗒一声,棍子扔在地上,转身,回眸,收了面上阴孑,浅笑望着沈清道;“扔到肇事者面前,阿幽觉得如何?”
残暴不仁、佛口蛇心。
“默认了?”陆景行见她不应允,就当是默认了。
伸手,唤来刘飞跟老三,耳语几句,两人带着人将人拖走。
沁园保镖识相,作鸟兽散,将空间留给夫妻二人。
寒风吹过,鼻尖传来阵阵血腥味,陆景行见她坐着不动,伸手,轻提长裤,蹲在她面前,伸手将她放在呢子大衣下午手牵出来,放在手心里换换揉搓着,嗓音温柔道;“吓着了?”
“傻丫头,我这是护着你,要吓也是吓着别人,怎能吓着你?你若是怕我,往后这几十年的光景,还如何过下去?”凉风吹来,散了她一头秀发,陆景行用刚刚那只狠厉的手,捋了捋她的发髻,她想躲,却不敢。
面前这只豹子还处在阴孑中,惹恼了,对她没好处。
这日、陆先生听闻自家太太出事之后,回江城路上便安排好一切,去警局之前,原想着自家太太吓着了,回去定然好好安抚她,不能吓坏了这只小猫,可哪想着,他时时刻刻担忧的人竟然如此欺他,压了一肚子怒火隐忍未发,偏生陆太太不知恩图报就罢,还将阴孑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
忍无可忍。
陆先生在被自家太太气的怒火攻身后,笑携自家太太前往沁园配楼坐于后院,观摩一场血腥屠杀,眼睁睁看着他是如何将人吊打到只剩半口气。
“陆景行,”她虽极力隐忍,却还是听得出随风而来的颤栗之音。
“我在,”陆景行笑看她轻声回应道。
“别逼我,”她说。
陆景行闻言,轻笑出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抬起她的蹂漪落在自己俊逸雕刻般的面庞上,话语带着宠溺;“傻丫头,说你傻还真傻,疼你都来不及,哪里会逼你?你哪次不舒服我不是火急火燎的将你搂着说尽吴侬软语?哪次你在床上喊疼时我不是停下来先哄着你的?说我逼你,你这丫头,真真是个白眼狼,喂了那么久怎就喂不熟?”
沈清心寒一截,陆景行啊陆景行,你何止是天大的本事,何止啊?
他牵着她起身,伸手拢了拢她的衣领,俯身轻啄她薄唇,“先回去,感冒还没好利索,只怕是冷风吹久了又该不舒服了,可别再让我心疼了。”
沈清的心,随着陆景行的话语而起伏。
今日陆景行的一举一动都在警告他,他落在那人身上的每一棍子,就好似打在她身上,沈清知晓,这是陆景行无声的警告。
他说;不诚则离,而他陆家没有离婚的先例,自然在他这里不能开了绿灯,自家太太在危险关头不以诚相待怎么办?
那就让她长长记性吧!
沈清怕极了这样的陆景行,似是有种结婚百日来,他才看清陆景行此人半分面目,而剩下的那半分,只怕若不是他容许,自己这辈子都看不透。
陆景行一直以来护着沈清,唯愿她能在自己羽翼下好好安稳生活,他担忧她,心疼她,将她捧在心上当至宝对待,可沈清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着实是让他无比心寒,甚至是心痛。
她隐瞒自己,欺骗自己,不拿自己将丈夫对待,夫妻本是同林鸟,可沈清显然没有领悟到这句话的真含义在哪里,如此貌合神离的婚姻,并非他陆景行所想。
今日这通警告,是想让她醒醒脑子长长记性。
------题外话------
陆先生说:维护她是我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