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望着她青白不定的脸色,也猜到她应该什么都见识过了。索性看看街头:“吃饭了吗?”
福星楼就在街头,他知道从前她常跟凌颂他们去附近的那里吃卤鸭。他不想多问,也不擅长安慰,只能带她去吃点喜欢吃的。
长缨摇摇头:“没有,不过吴妈她们在等我。”
凌渊默了下,终是问道:“他是不是给你难堪?”
长缨扯了下嘴角:“那倒没有。就算有难堪也是我自找的,跟杨肃没关系。”
“他不是对你隐瞒了身份吗?还说跟他没关系?”
虽然他能够理解杨肃为什么隐瞒身份,但如果杨肃能早点把身份告诉她,她今日也就不必难堪。
“我还没想那么多。”
长缨道。她的确还没来得及想,等着她理清楚的事情太多了。
说完她目光落在他盔甲上,又问:“你觉得我是个狠心的人吗?”
这话凌渊接不上来。
她狠心不是公认的吗?除去凌晏的事不说,她当年说走就走,三年里音讯全无。如今回来,也至今不肯踏过凌家门槛。
不止对凌家狠心,她对徐澜也狠心,徐澜与她同袍两年,细微周到,也没能捂暖她。
更别说被她转身抛下的霍溶——即便他不待见霍溶,但他也能感同身受。
说起来,他们三个谁都没在她手下讨着什么便宜。
可除了他们,她对身边每一个人好像都还不错。
吴妈他们个个都铁了心似的跟着她,秀秀不惜委身大她一辈的荣胤也要帮她换取一场出城令。
紫缃跟着她风里来雨里去,死心踏地。如果说她们都是出于天生的忠心,那么,少擎和黄绩周梁呢?
所以她究竟算不算狠心的人,他也不知道。
他吸气抬头,目光忽然在她身后门口定了定,随后又缓慢挪回到她身上:“你后悔跟我回来吗?”
长缨凝眉想了下:“仔细想想,后悔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其实即便当初我提前知道他是杨肃,选择跟他回京,有朝一日当他知道我是为什么会这样选择,他也还是不会感到好过。
“所以问题不在于我跟谁一起回来,而是我对他确实不够好。”
换言之,她就算眼下追随杨肃,为的也是凌家,从情份上说,对杨肃还是不公平。
即便这次他原谅她了,那下次若她还是要在凌家和他之前做选择呢?不是她纠结,就是杨肃失望,而不管哪桩,她都不想再看到。
如此,两个人还不如就此没有交集来得好些。
凌渊默语。
“那你到底是在做什么选择?”他又问。
长缨顿了一下,笑眯眯冲他道:“我要回去了。吴妈他们等着我。”
凌渊凝眉,点点头。
长缨往前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她是骑马来的,又快步折回到王府门口,解了赤霞跨上去。
凌渊望见她来来去去,又沉默了一瞬。
她从小到大都不是个迷糊的人,但是今日见了那天杀的杨肃,她连骑出来的马都给忘了。
……
门内角落里的杨肃收回目光,看看自己这行径,也禁不住面红耳赤。
她只当她出尽了丑,却不知他私下里早已经丑态毕露。
他扭头看看空荡荡的门外,回想起凌渊与她那番对话,又沉了口气。
原来凌渊还不知道她抛下他是为了凌家,这个人渣!
长缨回到府里,吴妈已经把饭做好了。
她端起碗,扒了几口,到底在他们的欢声笑语里把碗放下,说道:“杨肃就是霍溶。”
屋里的热闹持续了短暂的时间,接而就戛然而止。
在场人悉数震惊。
紫缃瞠目结舌看了长缨一会儿,发出平生对她的第二次疑问:“真的?”
“真的。”长缨环着双臂,往椅背上靠了靠,“刚才我在王府里,跟他碰面了。”
屋里人继而化成了石雕。
良久才有黄绩道:“那这是不是好事儿啊?晋王是霍溶,那他是咱们姑爷啊!一家人啊!”
“好什么事?”紫缃瞪他,“姑娘当初怎么回来的你忘了?”
黄绩瞅着长缨,便也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