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在身子歪下的时候撑了撑,然后抬头:“少擎抓到行凶的人了吗?”
霍溶不知该怎么回答。
一旦顺着这个话题展开,那么她会追问起昔年太医说谎也是迟早的事。
以她的敏锐,要把皇帝疑心进去也是迟早的事。她终究会对皇帝有所提防,那么,对于他呢?
他未回应,长缨却自行往下说起来:“刚才我昏过去之前,忽然回想起一些事情。”
霍溶顿在半路,保持弯腰的姿势望着她。
长缨靠回去,望着他道:“那是个蒙面男人,他问我,那半个月我跟谁在一起?”
霍溶仿若有股电流自脚底升起,直击心脏。
“那半个月,就是指的你我同在山上的那半个月。”
霍溶僵硬地站了片刻才坐下来,自喉咙里找回声音:“你想起什么了?”
“不算全部想起来,但是我忽然有了很多印象。”长缨头攥着袖子,眉头皱紧,“我是在山道上被人围住的。
“我们对上了,他们有很多人,都很强干,我没有武器,打不过,受伤了,然后被他们押了回去。
“最先出来见我的是个管家模样的人。”
像做梦一样,随着她眩晕时脑海里的痛感,那些画面当然突然就冒了出来。
深深浅浅的,不是特别清晰,但又能意识到它的确是她记忆的一部分!
因为就连回想到当时身上的伤,她都还能找到深切的痛感。
“那管家看到我,好像吃了一惊……”
霍溶没有接话,他完全没有防备她会在这个时候恢复记忆。
“记得他的模样吗?能画出来吗?”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不记得了。”长缨道,“很模糊。他们一个我都不认识。那蒙面人年纪比管家轻,我不认识他,他的声音我也不熟,他们都会武功这是肯定的。
“但他们好像都认识我。那人是管家带进来的,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就问了我那个问题。”
霍溶静默了下:“还问了什么?”
“他没有再问我别的,但也曾提到过一个人,他们管他叫五爷。”
长缨说到这里目光也有了疑惑:“他们对这位五爷似乎十分恭敬,哪怕那蒙面人显得格外倨傲,在提到五爷时也是透着小心的。他们似乎在说请示五爷如何处置我。”
霍溶不再言语。
满天下,不,就说满京师排行为五的有势力的人也多不胜数,他自己也排行为五,如果这是线索,要找岂非等于大海捞针?
即便是认识她的人里作为凌家的娇娇小姐,京师里又有几个人会不认识她呢?
这同样也等于不是线索,唯一可证明的是对方当时不是冲着她而来。
剩下便只有那句问话有些含意了。
对方问她那半个月跟谁在一起,从这个时间上的信息可以判断,凶手显然是知道她什么时候坠崖的。
而这些人之所以会这么问,那岂非是
“我猜,他们应该就是当初追杀过你的那些人。”
刚想到这里,长缨已经平静地开了口。
她抬眼看过来:“他们不是冲我来的,是冲你来的。当夜我离开庄子,半路出事,必定有风声传出,他们看到坠崖半个月后出现的我,自然惊讶。
“但随后就想到寻找了半个月也未曾有踪迹的你是跟我一道坠崖的,所以料定你我那半个月在一起。”
醒过来后她心情是没法平静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述说。
但是经过那片刻的整理,她已经捋出了脉络。
“他们既然阻止你去营救钱家,足见目的也是不想让钱家逃脱。但他们同时也想要抓到你。你不知道他们是谁吗?”她问。
第179章 让人无法面对的提问
霍溶没有立刻回答。
当年皇帝说钱家罪证确凿,杨际也不想护钱家,当时等待钱家的只有绝路一条。
他在皇帝这边碰了壁,便避开宫里带着佟琪去了通州,所以皇帝在不知道他会行事的情况下,把他当成寻常人拦截也是可能的。
但他回到霍家之后疗伤医治的阶段都十分平静,不光是皇帝没有针对此事而来信,霍明翟也没有提到皇帝。
而如果那批人是皇帝在不知他会出手的情况下派出来的,最起码他事后再去信宫中请他彻查时,皇帝也没有理由再隐瞒。
可以说从始至终,皇帝除去训斥他擅自行事之外,并没有半个字可以让人疑心到他是幕后凶手。
而长缨又说到对方对她的审问,这么说来,他的身份应该在整件事里是不曾泄露的。
那么,如果既不是皇帝也不是杨际,这凶手究竟又会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他道,“我目前没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