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叶水朝他走近,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楚墨白道:“没有。”
叶水笑了笑:“醒来不见你,还怕你出事了,正想喝口水就去找你,没想到你先回来了。”
楚墨白一言不发。
叶水习惯了他的寡言,拖了他坐在树下:“休息一会儿吧,这些天你都没怎么睡过。”
他不是不想睡,只是睡不着,每每都被身体的疼痛惊醒。他忍痛不说,脸上瞧不出半点变化,叶水也就完全不知道。
楚墨白看她一眼,端正地盘腿坐好,靠在树上闭目小憩。
很久,叶水知他未睡,凝视着他,问:“待杀了秦桧之后,你想做什么?”
楚墨白的回答很平常:“吞下化功散,化去一身功力。若等不到那时候,也就做不了什么了。”
叶水一怔,心中一片酸涩。
楚墨白很清楚自己的性命不长了,他随时会死。
叶水把头贴在楚墨白肩上,楚墨白睁开眼睛,低头看她。她保持那个姿势很久不动,楚墨白也任由她靠着。
叶水道:“楚墨白,你可有喜欢的人?”
楚墨白不答。
叶水抬起头:“有没有?”
楚墨白平静地道:“不知道。”
叶水眨了几下眼睛,忍不住苦笑:“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楚墨白不说话。
叶水叹气,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叶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心想,原以为他是个未动过情的人,但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其实楚墨白,是个极为有感情的人。
这感情不限于爱情,她总觉得他心里纠缠着许多种复杂的感情,都是无法理清的。
叶水再无睡意,乱七八糟地想着很多没有头绪的事,就这么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两人走去昨日那间客店用早饭。
店里的人依旧很多,甚至比昨天更多,约莫是今天刚到的江湖人士。
楚墨白特意戴好了斗笠,但两人跨过门槛走进去时,店内的谈论声蓦地小了。
叶水原本没有在意,待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
那些人对着他们窃窃私语,不像是打量,因为眼神并不友善。
难道是因为昨日在这里与人动了手的关系?
不对,和人打了一架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小小的客店里挤了这么多人,大家性子都火爆得很,哪天不发生点摩擦。
楚墨白忽然站定了脚步,眼睛隔着黑纱平视前方。
叶水发觉这些人倒不甚在意自己,而是都注视着楚墨白,所以楚墨白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无声地回应着他们。
叶水觉得气氛不好,生怕出事,把楚墨白拽了一下,要拉他离开。
谁知,有几个人挡在了他们面前,其中一人拱了拱手,粗着嗓子道:“未请教阁下大名?”
楚墨白不答,叶水把身体一挺,遮挡在他面前:“姓叶,怎么了?”
“叶?”那人嗤了一声,“是姑娘姓叶,还是这位公子姓叶?”
叶水一笑:“与你相干吗?”
旁边一人道:“姑娘姓什么自与我们不相干,但这位公子就与我们相干了。”
叶水呛了回去:“有什么相不相干的,我们都是来这儿杀秦桧的,该对付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秦桧。你们针对我们做什么?”
“姑娘说的对,”一人道:“我们既是来对付秦桧的,就更该当心些才是,不能让秦桧的走狗埋伏在这里,破坏了我们杀秦桧的大事。”
叶水怒道:“你什么意思?”
另外一人大声道:“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问一问,这位握着朔月剑的公子,究竟姓甚名谁?!”
掷地有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几十道目光全部射过来。
这人故意把朔月剑三个字说得格外重,就是想引发众怒。
谁不知道执朔月剑者便是楚墨白,楚墨白与朔月剑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
谁都知道,当年楚墨白就是用这把剑杀害了许多六大派弟子和许多江湖人士,叛出了正道。
并且,他就是用这把剑参与了屠杀青城派上下的惨案,也许他还用这把剑杀害了更多人。
梅影勾结秦桧帮着金人南侵一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楚墨白既是梅影的人,那么,梅影犯下的案子,便都有他一份。
现在是截杀秦桧的关键时刻,如果楚墨白是梅影的眼线,蛰伏在此处为秦桧提供情报,岂非坏了他们杀秦桧的大事。
叶水还待争辩,楚墨白藏在斗笠的面孔微微抬起:“楚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