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把那名商贾救醒,赔礼道歉,对方吃了一亏,哪敢再和他们起冲突,无端端受了一肚子气还没出撒,连忙驾车跑了,也不顾夜路难行。
这莫名其妙的事情了了之后,哥舒似情心情颇佳地邀请她:“上车来,许久不见,怪想你的。”
周梨眨眨眼睛,拉了江重雪一起上车,哥舒似情却拒绝了:“我只邀你上车。我这车不坐外人。”
江重雪岂是任人践踏不知反抗的,当即甩袖震袍而去。
周梨皱了皱眉,不知哥舒似情为何对江重雪有敌意,她挽住江重雪的手:“你不坐我也不坐,我们有马,骑马就是了。”
周梨拆了哥舒似情的台,他殷红的唇翘了翘。
胳膊肘向外拐,还没嫁给这小子呢,就这么替他说话。
哥舒似情感慨了一下女大不中留,那里江重雪一脸平淡,好像一点也没生气,反而道:“这个‘外人’我领受得起,毕竟我从来不和妖怪做朋友。”
说完跨上马背,伸手挥了挥面前一只蚊子,再也没去看哥舒似情一眼。
江重雪是向来不让自己吃亏的性子,谁敢惹着了他,他必是要还回去的。
哥舒似情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向周梨招手:“过来,与我一起坐。”
他说得柔和,表情还很温柔,但这意思是,你敢不过来,当心小命。周梨曾经被他毒过好几次,心有余悸。
她走到江重雪的马前,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江重雪点了点头,周梨便上了马车。
车内宽敞,水晶帘子挡住了风,一张矮几上摆了香炉和一盏已经喝掉一半的茶,香气氤氲地浮在哥舒似情眉目之间,柔和了他那张过分妖异的脸。
哥舒似情满意地看她上车了,奖励了她一杯茶。
茶杯釉了蓝色,周梨盯着上面一条活灵活现的锦鲤,对面的哥舒似情扑哧一笑,她抬起头。
哥舒似情笑道:“这么大一个美人放在你面前你不看,发什么愣。”
哥舒似情说话就好像是奔着让人掉一身鸡皮疙瘩的目的而去的。
周梨把茶杯放下,还真听了他的话,使劲地盯着他看。
哥舒似情脸皮厚,一点也不难为情,还把身子向前倾,让她看得更清楚。
周梨忽然说:“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哥舒似情往自己的脸上摸了摸,“难道你现在看到的不是我的脸?”
周梨叹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要看的,当然是他藏在胭脂水粉下的脸,而不是这张惨白如鬼的面孔。
她上车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谢天枢告诉你的?”他慢慢坐直,嘴角勾着笑:“真多事。”
周梨斟酌着问:“你身体里的毒,真的很严重了吗?”
他并不在意:“天下练毒者,谁没有几分毒在身体里。这是很平常的事。”
谢前辈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梨看着他,为什么这么无所谓呢,好像他的命不是自己的。
周梨微恼道:“你用这种方式来和谢前辈生气,不值得,命是你自己的。”
一语戳穿真相。
哥舒似情一直以来都想要杀了谢天枢,可惜他武功不如他,所以他便肆无顾忌地提升练毒的能力。
可是周梨知道,他这样做根本不是为了要杀谢天枢,纯粹只是为了要伤害他自己而已,他想让谢天枢痛不欲生,就要伤害他最亲近的人,好死不死,他自己就是那个人。
而这其中,哥舒似情从不愿承认的是,他杀不了谢天枢,哪怕谢天枢任他为所欲为,他最终也下不去手。
“对,命是我自己的,”他道,“所以这件事和任何人都无关。”
周梨只好闭嘴。
她也没有想过仅凭三言两语就能说动哥舒似情,哥舒似情不是轻易能让人说动的。
她正考虑要不要把谢天枢预备用春风渡来救他的事情告诉他,后来一想,若是让他知道,兴许会做出什么事来让谢天枢救不了他,她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谢前辈准备好了,她直接把他打晕,再让谢前辈救他,让他没办法拒绝。
周梨想定之后,送给他一个白眼,双手一抄,舒服地躺在软绵绵的垫子上,入梦乡去了。
他们在婚期前两天到了洛阳城。
洛阳素有牡丹花城的美称,现下刚好是牡丹花期,香飘满城,城外三里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因为来得早,几人先在城中兜转一番。
洛阳繁华,街上车水马龙,店铺排满了一条条长街巷尾。
周梨掀开车帘子贪看外面风景,正好江重雪从后面骑马而来,她仰头对他微笑。
“没见你对我笑得这么欢,”哥舒似情闲来无事,对她抱怨,这一路上,不知被这两人闪瞎了多少次眼睛,“那小子有什么好,谢天枢看上的人,都和谢天枢一样是伪君子。”
江重雪离马车近,哥舒似情又故意提高了声音,所以被他听到了。
他眉头一皱,“你敢再说一遍。”
哥舒似情一句“我有什么不敢的”还没说出口,周梨赶紧把帘子放下,回头皱眉地盯着他,“你为什么总要针对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