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她作为杨洪军的侄女,跟赵老的接触要比我多很多,所以这种失望的情绪也就大了许多。更不要说我告诉了她,赵老此举的目的,不光是要我们俩的小命,在那之前,还得先杀了杨洪军。这更加让杨安可怒不可遏,若不是因为手里没什么东西可抓,我想她可能会把我大卸八块,然后当做暗器投向赵老。
赵老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挨骂,脸上的表情在告诉我们,他根本就不在乎。而他跟那个司机显然是低估了杨安可的战斗力及词汇的丰富,一般人在得知自己即将被杀死的时候,如果不是如我一样静静等待,就一定会跪地求饶,却很少有人像杨安可这样,即便手上够不着,嘴里也要让自己好好痛快一番。
这场单方面的骂战,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那司机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不是我们本地人,我们本地的方言外地人乍听之下也不太容易听懂,更不要提杨安可骂人的词汇当中,大多都是一些我们本地人才能听懂的俚语。于是他很快就极度不耐烦地站起身来,一边挖着耳朵,一边摇着头逃离了现场。房间里能够挨骂的人就只剩下了赵老,他这么一把岁数的人,被一个年轻小姑娘指着鼻子臭骂,心高气傲的他很快也开始不高兴了,于是他对杨安可说道:“小姑娘,你有一张破嘴你知道吗?死到临头了,你还张狂什么。你信不信明天我当着杨洪军的面先杀了你!”
杨安可毫不示弱,大骂道:“你这臭不要脸的老王八蛋,等我幺爸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这堆老骨头给揍散架了!反正我都要被你杀,但我会记住,我杨安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俩人这般对骂,一边旁观的我觉得精彩万分。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有这么一场撕逼大战,还真是带劲。男人跟女人吵架,本来就没有任何胜算,赵老又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所以他不会动手打杨安可,只是在被骂得无力还口的时候,只能冷笑一声作为回应,不过那微微抽动中、松弛的脸部肌肉已经说明,他早已愤怒至极。
于是他也站起身来,走到了门边,将身子靠在门框上,这样他既能听见屋里杨安可的骂骂咧咧,随时一回头,也能看到我们的动静。
我灵机一动,心想这可是个好机会。转头一看,赵老先前靠在墙边的那杆三八式步枪仍旧还在那里,枪的位置距离赵老大约有两米多,而距离我则差不多有四米。假如我此刻手没有被束缚住,而能够自由活动的话,我是有足够的信心在这个距离下比赵老先抢到枪的。可我手边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弄断手上扎带的工具,唯一有可能变得尖锐一点的,就是我裤子的拉链,但我未必能够掰得下来。
人总是这样,在危难关头,总能够激发一些平日里所不曾被发现的潜能。这时候杨安可还在指着赵老那半个背影破口大骂,当她把手抬起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她手上的假指甲。
于是我将脑袋微微一侧,朝向了杨安可的方向。她本来就是斜靠在我身上的,所以我的这个动作,可以距离她的耳朵很近地说话。而我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杨安可!你接着骂,骂大声一点!”
杨安可知道我鬼点子多,迅速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继续滔滔不绝地骂了起来,我在想这姑娘将来要是跟任何人在一起生活,都不要激怒她,否则背都能给你骂肿起来。眼看赵老还没有转过身子,我迅速用能够活动的那只手,把杨安可的手抓了回来,然后轻轻在她的指甲盖上指了指,那意思是,我需要你的假指甲。
杨安可斜着眼睛看着我,嘴里还在继续大骂,她轻轻点点头,因为她的双手是都能够活动的,只不过我并不知道女孩子做假指甲,会不会粘得非常结实,总之杨安可在那儿折腾了好几分钟,才把那假指甲给掰了下来。我看她的表情流露出那种微微吃痛的感觉,想来还是会有点疼。可当下我来不及细想这么多,就偷偷从杨安可的手上接过了假指甲。
我手里拿着这硬邦邦的假指甲,然后把手背到了背后,摸到了床板上一块稍微平整但有点生锈的区域,开始来来回回幅度很小地,磨着那指甲。
是的,也许你已经想到了,通过这样的打磨,可以让指甲的边缘出现类似于刀刃的斜切面,虽然不如刀子那么锋利,但如果快速在人的皮肤上划拉,还是能够很轻易就割出一道划痕来的。我尽可能让它变得锋利一点,才好趁人不注意,把扎带给割断。
当然这是我理想化的想法,实际上操作起来的时候,还是困难重重。因为我一方面要一只手用力把扎带绷紧,另一只手还要成拉锯状在扎带上来回割开一个小口子。绷开的力道加上指甲的割动,尽管速度奇慢,但的确在几分钟后,把扎带割出了一个三分之一的小缺口来。
我喜出望外,因为我知道这个计谋是可行的,只要我不被现场抓住的话。于是我必须非常小心,随时随地都要注意着赵老是否会转身过来。每次只要看到赵老的身子微微一动,我就会跟做贼似的,迅速回到原来的姿势。
杨安可虽猛,词汇量虽然丰富,但那毕竟不是无穷尽的。我偷偷摸摸割扎带的速度非常慢,于是没过多久,她的词语就即将枯竭了。她用胳膊肘轻轻撞着我,那意思似乎是在问我搞好了没有她快顶不住了。我连回应她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又过了几分钟,杨安可实在是没力气继续骂下去了,赵老才突然转头,笑嘻嘻地看着杨安可,那意思仿佛是在说:你骂啊,你怎么不接着骂了。
杨安可果真不骂了,而是改唱歌。她把她会唱的歌不管是通俗的还是儿歌,统统把歌词改成了辱骂赵老的话,听上去别有一番滋味。赵老无奈,怒目以对,几秒钟后,又转过了头去。
好机会,于是我趁着这个当口,开始拼命地加速割起扎带来。
第146章 反击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要知道一根铁杵,可是能磨出不少根针来呢,况且为什么不直接买一根针呢?我曾经一度对这个故事相当不解,可直到我自己开始动手割扎带的时候,我才深切地感受到,用极端简陋的条件去办成一件事的时候,是多么不易。
由于我的左手一直在绷着使劲,这个过程中会有对扎带形成一个拉扯的力,而被磨得有些锋利的假指甲,每一次割下去,都因为那股力量的关系,一次变得比一次更加容易一些。所以其实在割断扎带的过程中,其实后半段要比前半段省力跟快速了不少。
而就在咔嚓一声扎带断掉的时候,我顾不得赵老可能在这个时间转过身来,一下子用手把杨安可的身体推开,我则脚下发力,快速朝着那杆枪冲了过去。
我之所以这么不顾一切,是因为我担心赵老再一次转过身来的时候,就是他进屋的时候,虽然我自认为蛮力上可以完胜如今七旬高龄的赵老,但手里没抓到抢,终究还是不放心,毕竟外头还有一个年轻力壮的家伙,更不要说此外还有个枪手始终没见着人,虽然我觉得他可能是跑了,可谁知道究竟是不是呢。
短短的不到四米距离,我却在冲过去的时候,如同看了一部放慢速度二十倍的慢镜头短片一样,我在冲到差不多两米的时候就顺势伸出了手去,手的方向自然是朝着枪的方向。而就在这个时候,我脚步的动静也引发了赵老的警觉,他迅速转身看到我正冲到了一半,立刻就明白我想要干什么,于是他也转身一声呼喝朝着枪冲了过去。
他在明,我在暗,而且我先动,他并没有准备,加上我年轻体壮,在冲出去之前就已经经过了思考,不像赵老一样,转头看到我的时候还要思考一番我想要干嘛,所以我以绝对优势抢到了那把枪,却因为冲过去的力道过猛,我左侧的肩膀一下子结结实实地撞到了砖房的墙壁上。
顾不得被撞得生疼的肩膀,我一下子端起那把枪,不假思索地把枪口对准了正在跑来的赵老,嘴里却蹦出一句“不许动!”
这是我第二次摸到真枪,第一次是上大学新入学的那一年,军训实弹打靶的时候摸到过,所以我知道这种枪应该怎么拿,也知道那枪身右侧的小拉栓,就是用来上膛的。
赵老被我这么拿枪一指,满脸都是惊讶的表情。并在我喊出不许动之后,他也将自己的双手微微抬起,慢慢举了起来。这番动静惊动了原本在屋外的另外一个人,他也跟着走到了门边,看到我手里抬着枪的时候,他脚下一顿,迅速侧身一闪,就把身体藏在我射击不到的门外。
我心里非常忐忑,毕竟当年军训打把那一次,我以五发脱靶的成绩笑傲了全班,此刻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我仍旧对自己毫无信心。我只是觉得我拿着枪的这个举动,已经足以让这两个人知难而退。
可很快,赵老原本惊恐的表情,就变成了微笑,随后他缓缓把手放下。我拿着枪往前一顶,大声喝道:“把手举起来!谁特么让你放下的!”可赵老根本不加理睬,似乎是根本不相信我会开枪一样。我心想事到如今你还跟我玩心理战,难道你没听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过,枪杆子才是政权吗?还是你认为自己比我老辣,所以不相信我敢开枪打你?想到这里,我觉得有必要进一步吓唬他一下,于是腾出右手,拉动了枪栓。
原本我打算这一拉一合的咔嚓声,能够传递给赵老一个信息,就是我没跟你闹着玩。但在拉动之后,我立刻就明白了赵老为什么微笑着放下手的原因。因为这枪里头,压根就没有子弹。
这很容易区分,因为押弹的时候,那种顿挫感是非常明显的,并且声音也会比较实,不会如现在这般空荡荡的。我这才回想起来,早前赵老把我押进屋子的时候,把我的手束缚住之后,就已经取出了枪里的子弹。估计是因为这把枪太过老旧,担心走火吧。
果然赵老放下的手伸进了裤子口袋里,摸出了那半个被他取出来的弹夹。说是弹夹,也算不上,其实就是三颗并联在一起的子弹,好像是弹壳之间有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子弹是两段式,子弹头是非常尖锐的那种,弹壳上窄下宽,被这样的子弹击中,估计也是一个对穿肠的下场。
而得知我没有子弹后,门外藏着的那个家伙就放心大胆地走了过来,他指着我的鼻子嘲笑道:“你这白痴,没子弹的枪你当个宝似的,你还能打死人哪?我求求你快给我一枪吧!”言语之中,充满嘲讽,这是为了激怒我,顺便贬低我,我知道。赵老则在一边微笑着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心性并不是那种特别冲动的人,相对于很多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我可能要稍微更加沉稳一些。所以那家伙的挑衅言语,对于我来说其实没有什么作用,反而被我反讽道:“我看你才是个白痴,我有枪还能用枪把打人,你光有子弹有个鸡毛用啊,你打算当暗器丢我吗?”说完我也嘲讽地哈哈大笑起来。
门口那家伙脸上刷的一下子难看了起来,看来他刚才嘲笑我的时候,是真的没想到过这个问题。由此可见,他的智商其实并不怎么样,跟我比起来,应该足以碾压。于是他被我这么一刺激之后,就恼羞成怒,掏出那把看起来很锋利的匕首,嘴里一边恶狠狠地骂着,一边朝着我走了过来,好像是想要用那匕首在我身上捅几个窟窿一样。
严格来说,他手里的刀的确比我手上这把空枪要构成的伤害性更大,所以这才给了他有恃无恐的理由。但这家伙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就是我手上这把三八式步枪,足足有一米多长,所以当我意识到他想要来捅我几刀的时候,我将枪头反转,枪把对准了他的脑袋,右手顺势一猛用力,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晚上,我过得真是足够郁闷了。压了一肚子的火,正找不到出气筒。这家伙拿着刀子过来,这不是明摆着给我泄愤嘛。这一枪把正中他的眉心,那个地方有眉骨跟鼻骨,可以说除了眼仁之外,此处是整个头部最脆弱的地方。而撞击之下并不会让他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却会因为撞到了鼻梁,会让他脑袋发胀,泪流不止,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流泪,并不是哭泣的流泪,而是一种外力刺激下的生理反应,是控制不了的。这会大大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样的剧烈痛感,也会让他把身上大部分力量集中在对抗痛楚上,而不是接着捅我几刀。
被我打中之后,这家伙踉踉跄跄朝后退了两步,双手捂住鼻子,嘴里“嗯嗯”地叫着,我没等他反应过来,冲上前去,伸腿将那家伙的脚反方向一绊,双手分别握住步枪的两端,用中间的部分朝着他的上半身猛烈一推,他就一个倒仰,倒在了地上。
因为这家伙摔倒的地方就在赵老脚边不远,于是赵老也冲了上来帮忙。原本打得有点兴起,我真想连这老狐狸一起打了,但是拳脚无眼,加上我手里又是硬邦邦的木质枪托,只怕只打一下,这赵老就能化作一股青烟驾鹤西去了,回头我没能抓住元凶不说,自己倒落下个过失杀人的罪名。毕竟现在的情形来看,若不是杨洪军或者其他警察亲眼所见,断然是没人肯相信我说赵老就是那个幕后的主使人。
于是看到他冲过来,我本来撞过去的枪托,硬生生地缩了回来。我心想我就算不打你,也要把你推倒地上摔一跤,你这把岁数估计也摔不起了,但不会死人,而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他将来讹我。于是在缩回枪托的时候,将手顺手一挥,就把赵老朝着屋子中间的方向给推了过去。上了岁数的人,毕竟脚下是虚的,我这还没怎么用力呢,赵老就跌跌撞撞地晃了过去,途中还踩翻了那没生火的炭盆,发出哐铛铛清脆的声响。接着就一各屁股墩儿坐到在地上。
于是我也就没再搭理他,一下子跳到那司机的身上,跨坐在他的腰间,裆下使劲,以防止他翻身逃脱,手也没闲着,先是用枪托朝着他的面门上补了一下,由于他的手捂着鼻子,这一下直接打在了他的手背上,手背没什么肉,估计这下击打,让他的指骨都在生疼。我朝着他劈头盖脸地打着,手里始终抓着那杆枪,打了十几下之后,这家伙已经开始发出杀猪般哀哀的叫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我身子后面穿来一声怒吼:“凯子!你给我住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这小姑娘!”
转头一看,赵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蹿到了床上,手里抓着刚才被我殴打而掉在地上的那个司机的匕首,一只手手肘锁住杨安可的脖子,另一只手把匕首的刀尖,抵在杨安可耳朵边的皮肤上。
第147章 屈服
杨安可双手都抓着赵老的手臂,但由于她的脚被拴在了床栏杆上,身体本来就有点失去平衡,虽然嘴上骂得凶,但此刻却只能受制于人。